北幽戏春节,其实并非北幽国传统节日,而是北幽的一众文人雅士自行创造出来的一个节日。
文人多逸趣,五十年前,适逢君子会刚过一年,以当时的天下琴二为的北幽文人们以歌颂新春为由,于知春汜或者说是知春江北岸组织起了一场盛会。
文人挥洒笔墨,以诗词歌赋颂春江花月;画客色染白宣,用浓墨重彩绘奇观丽景;乐者声动琼霄,借钟鼓琴笛奏煌煌乐章。会间珍肴如山堆,美酒似海饮,不仅仅是文人雅士借此盛会各尽其欢,连同周边为这场盛会布置场所、提供物资的县城与村庄也因此次盛会赚得海量财富而共同庆贺。
次戏春节的戏春会广聚天下名士,其名声不下于君子会。北幽与玉轸仅一江之隔,因此临江而设的戏春会,自然也吸引来了无数玉轸豪杰,当时北幽玉轸两国尚未交恶,两国文人雅士临江举酒共襄盛会,豪情更胜知春江滚滚浪潮。
于是,次戏春会办地极具声色,一众文人雅士便相约来年此时再聚,仍旧由那位天下琴二牵头,挑选戏春之址,自有官吏协助、富豪出资、百姓出力。
因此,北幽国戏春会连续二十四年,皆临江而办,聚北幽、玉轸乃至西铮、汜南各国名士,赞新春佳景,颂江海壮阔,谈四国奇事,论天下兴亡。一时风头极盛,被世人戏称为小君子会。
只是世事无常,第二十五年,北幽、玉轸两国交恶,两国往来争战,文人雅士不再互通。那位负责牵头的天下琴二也因醉酒引豪情,雨中抚琴于云天山之巅,最终失足坠崖而死。
此后十年,北幽再无戏春会,但参与过戏春会的北幽临江城镇的百姓,依旧将每年的那段日子用以庆贺新春,祈愿财源广进,至此,北幽临江城镇,便多了一个名为戏春节的节日。
十年后,或者说是十五年前,北幽玉轸战事刚刚安稳下来,北幽国师亲自牵头,祈京袁氏出资,重新开办了戏春会。当然,新的戏春会不再有玉轸的名士前往,地点也从知春江畔改为了北幽祈京。
新的戏春会办地极为恢宏大气,既是向北幽文人展示战胜玉轸后的北幽国力,也是向北幽君王展现北幽志士们的满腔豪情。此后,戏春会便再次办了起来,地点不定,或为百年古城,或为山野林原,或临极北雪原。戏春节的传统也从原本的临江城镇传遍了整个北幽,北幽至此便多了一个节日。
值得一提的是,五十年前的戏春会,是天下琴二获其殊荣后次展琴技于世人前,五十年后的如今,将是新的天下琴二奏华乐于画舫中。因此,这一次的戏春会在祈京袁氏刚放出消息时便备受关注,甚至过了十五年前刚恢复的那次戏春会。
“所以这十五年来的戏春会都是那色眯眯的胖子出钱办的?”
听着青书未的讲述,赵辞不由皱眉问道,在她心目中那位袁满显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青书未道:“没错,祈京袁氏乃北幽富,家底殷实办得起这样的盛会,而且这十五年来的戏春会,他们其实赚了不少。”
“主要是北幽国师牵的头,袁氏出资哪怕分文不赚应该也心甘情愿。”
第二春秋笑道:“能与北幽国师搭上线,举办戏春会的钱本根本算不了什么。当年那些没争抢过祈京袁氏的富豪们,想必如今连肠子都悔青了。”
第二春秋的猜测没有什么问题,与北幽国师的关系其价值已经远远过了戏春会本身,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年的那些富豪,如今很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北幽国师整治军队,整治朝堂,整治江湖,整治商贩,向来都是雷霆手段,对于不服从其安排的人或势力,他是从来不会留着的。
第二春秋三人沿着袁满为他们指出的方向一路前行,旅途中,好奇戏春节及戏春会由来的第二春秋向青书未询问起了其中故事,青书未见识广博,便与第二春秋及赵辞讲述起了戏春会的由来。
三人沿云天山山脚已经走了三日,山脚外已由密林变为了一块块广袤田野,田野间新种早播,在前些日子的灵雨下已然冒出一片又一片的嫩芽,翠绿喜人。
临田野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村庄,村庄不过二十余户,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当年云天山脉异动,这个小村庄中的百姓都畏而内迁,待云天山平静后,终是难以舍弃此处广袤农田,便又拖家带口回到了这里。这也是第二春秋等人沿云天山脉山脚而走遇到的第一个村庄。
“走了这几天,总算见到点人烟。怎么田间也不见几个农民?”
第二春秋手遮额前,举目远眺,看到了村庄内的喜庆装饰,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在准备戏春节,这戏春会距今还有一旬时光,怎么这么早就提前准备起来了?”
青书未顺着第二春秋眺望的方向看去,同样看到了那个小村庄,解释道:“戏春节是北幽百姓依据次戏春会的时间定下的节日,节日的时间每年都是固定的,而戏春会是人为召开的聚会,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时间自然有所浮动。其实,三日之后便是戏春节。”
“原来如此。”
第二春秋点点头,道:“这个时节新种已下,杂草已除,又有雨凰降下灵雨,恰是农务闲时,确实是个过节的好时候。喂!老丈!我等是西铮国前来的游者,请问近山县怎么走?”
“西铮国?”
在三人前方不过百米处,一老农正在田间查看,听到远处第二春秋的呼喊,老农挠了挠脑袋,问道:“西铮国的游者怎么会经过这里?你们,莫不是从云间道来的?云间道复通了吗?”
第二春秋等人作为云间道异石凿开的见证者,自然知晓云间道复通的情况,只是听到北幽百姓对于云间道的关心,第二春秋还是不由地感慨万千。也不知道云间道的残余碎石开凿地怎么样了,石生打算在云间道开通那天按老开山工的心愿将他的骨灰撒在云天山,可惜第二春秋等人是看不到了。
第二春秋感慨了一瞬,便快步跑至老农身前,答道:“是从云间道来的,云间道快通了,差不多这边戏春会过完就能通了。老丈,我们是听闻这边要开戏春会了所以过来的,这近山县是不是就在附近?”
“哦哦,近山县啊,近山县就在那个方向。”
老农朝东北方一指,道:“往那边,再走三十里就是了。”
“好咧,谢谢老丈!”
第二春秋向老农告辞后快步回到青书未和赵辞身边,将近山县的位置告诉了两女,赵辞顿时雀跃了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女侠风范,荒山野岭间风餐露宿,到底不如县城客栈。离开金蟾县的时间其实不久,但赵辞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舒舒服服地休息过了。
第二春秋也是喜上眉梢,在金蟾县的时候他忘了补充笔墨颜料,如今沿途偶遇美景,想画几幅画都没办法,正好可以去县城采购一番。
“那你之后会不会把纸上魅画到你那幅画卷上?是直接画语冰的形象吗?”
赵辞问道。
第二春秋摇了摇头,道:“暂时不画,语冰的故事尚未落下帷幕,纸上魅与墨轩的纠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结束的。此次戏春会之后,如果你们没意见的话,我打算转道去墨轩看看,看看语冰以及其余纸上魅们的事,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青书未与赵辞皆点了点头,虽然与语冰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毕竟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追杀,因此她们对第二春秋的安排并无异议。
野外露宿确实辛苦,再加上前些日子,在云间道弄得满身碎石尘土,在北幽密林内被杀手们追杀地狼狈不堪,不仅仅是赵辞,连第二春秋都想早些到了县城,大吃大喝又好好休息一番,于是三人加快了度,按着刚刚老农所指的方向,向近山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