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住院到下达病危通知,不过短短半星期,明书没离开过,食言的反而是叶榆。
“……”
明书眨眼,察觉有人在看他,等明书扭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剩枯败树木在秋风中摇曳。
错觉吧,明书低头。
唯一不带有色眼镜看他的人,躺在黑漆漆的木棺,再也醒不过来。
他默默伸脚,踩住飘来的落叶。
声响清脆,明书保持姿势抬头,目光落在来宾身上。
“他是谁?”
管家闻声,望向灵堂前的青年。
“哪来的乞丐,一头黄毛。”
女人语气带着毫不客气的贬低,故作夸张地抬手,试图驱散气息,看着让人牙痒。
并不怪他们这么想。
深秋天气,青年只穿一条破洞裤,膝盖被吹得泛起石榴红,在惨白肌肤映衬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等来宾到齐,又是乏味流程。
明书闭着眼也能猜到下一步。
不过明书没参与,他垂头,叶榆的鞋对他来说偏大,行走有拖沓声。
明书在鞋柜里翻找好久,才勉强找到一双球鞋,其他都是价值五位数的手工皮鞋,而他的人字拖与帆布鞋,零零散散挤满全部空缺。
有来宾投来异样目光。
“小偷。”
“不要脸的狐狸精。”
“一个男的,被包养都不知害臊。”
明书双手插兜,毫不犹豫迎上对方视线,眼珠乌泠,对面心虚先移开眼。
“明书少爷。”
青年扭头,钥匙流苏晃动,管家的声音四平八稳:“这也是先生的遗愿。”
遗愿。
刺耳又恶心。
明书当没听见。
曾经有人说,叶榆是天上月亮,明书是地上泥巴。
“月光可一直射在地上。”
明书甩给那人两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对方没反应过来,倒是叶榆笑得东倒西歪。笑够了,抱着明书使劲亲,让管家将傻眼的访客轰出去。
明书跟叶榆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最开始被叶榆盯上,他躲过,甚至拉着行李箱,跑到城市另一边。结果小破旅馆还没住两天,被叶榆连人带箱抱回了家。
几年前的事,恍如昨日。
葬礼结束,管家拿来钥匙:“这是先生的意思,您收着。”
对方直接塞过来。
冰冰凉凉,如明书的心。
注视着中年人的背影,明书收紧手心,钥匙过于锋利,刺痛破皮处。
或许是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明书没了以往精力,他回到卧房靠在枕头,眼皮控制不住地打架。
明书甩甩手,确定手心的血不会沾染到被褥,才躲回被子里,临睡前又将钥匙塞进裤兜,长呼一口气。
他不会住在这儿。
这里会让他想到叶榆。
合计身上仅剩的钱,估计还要去酒吧唱几个月,才能凑够下学期的住宿费与学费。
明书拉高被子,窗帘无风自晃,房顶月光明灭,鼓起的被子包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