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你是指没有任何誓约仪式见证的那句自言自语吗?”
启纯良无害般地笑着,不疾不徐地抛出后话,“况且,它们想要的又并不止是我的血肉而已。”
启打了个响指,被掌控住要害的蝮蛇便纷纷落地,再无任何动静,“你看,就连它们自己,躯体上都没有神魂残留。”
冰冷的压迫感逐渐从穆克脸上消失,就算被启识破,他也没有半分慌张惶恐,还能抚掌赞许道:“倘若你真的这般容易轻信他者而看不破这一切,那的确是没有资格见到双头蛇的。”
如果说方才穆克还把注意力放了几分在埃弗摩斯身上,那么此刻,他已经对眼前的善之法则萌生了别样的兴趣,暂时无暇顾忌风神的存在。
所以他又对启开出了新的条件:“僵持毫无意义,你们既然能来到吾神的属地,想必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你们能在事后许诺我一个愿望,我就将你们带往双头蛇所在之处,这样如何?”
话虽如此,穆克猩红色的眼眸却始终紧盯着启,并且适时补充道:“放心,这个代价,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承担得起。”
想到未随自己一道复生的兄弟,他的眼底随着声音渐低而划过丝丝落寞。
启注意到了最后这句话仅用了“你”
,虽然他从来都不对能隐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抱有任何期待,但穆克显然是在知晓他善之法则身份的基础上提出了这个条件。
这时,一道经由神魂力量的传讯在他耳畔响起:“启,在我的记忆中,没有找到能和他匹配的幻神眷属。”
启面无表情地接收了埃弗摩斯的传讯,在这种时候提起穆克的身份,是在提醒自己要谨慎许诺么?
“我接受你的提议。”
“为什么?”
启意料之外的爽快让穆克下意识地发问。
启随意地摊手道:“因为我们就只是两个被双头蛇的一时兴起所波及的外来者而已,寻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离开普内铎这个诡异的地方因为如果不抓住你这个突破口,我们可能会浪费很多时间无论什么理由都好,你想听多少我都能说出来。”
站在启旁侧的二者统一露出了愕然的神情,觉醒后的善之法则,真是出其不意地不断带给他们未知的一面。
启毫不惊诧于他们的反应,浅笑着对穆克道:“想知道真实理由吗?”
穆克还未从刷新的认知中走出来,在他的引导下呆愣点头。
启双手抱怀,“那就拿你的真实名讳来交换。”
穆克咬住下唇,良久后缓慢吐出了一个名字:“凯因德。”
他像是极其害怕交换不平等,立刻追问道:“那么你的名讳呢?”
“随你喜欢怎样称呼都好,反正我所拥有的也只是个虚假的名讳,迄今为止,我尚且还未完全接受它。”
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颈间镶嵌着绿松石的繁琐金饰,穆克随他的动作望去,目光锁定在那个“启”
字铭文上。
穆克满脸被戏耍后的神情,差点解开了对竖瞳的伪装,“所以你的理由呢?那总该是真实的吧?”
埃弗摩斯的心底微微扭曲,他先前还提防着穆克用他与索依姆的交易内容加以要挟,现在,对方竟然轻而易举地便让启掌控了言语上的主导权。
其实,他眼前的这二者在某些方面的单纯可谓是平分秋色,看来,双头蛇在二者缺少其一的时候的确不能再被称作是“双头蛇”
。
面对穆克的急切,启收敛起面上所有的漫不经心,正色道:“理由就是,凯因德,我和你一样厌恶所有的欺骗者与背诺者。”
与此同时,他的指尖开始蓄力,又往地上的几具蝮蛇躯体中注入点点光辉,让它们得以复苏,这姑且算作是他的诚意。
“现在,可以为我们带路了么?”
凯因德亦更正辞色,呢喃着一句冗长的咒语,那几条刚刚恢复行动力的蝮蛇便化作混沌钻入其长袍之中,而胸口之前被蛋液污染的布料也重归洁净。
他再度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启,并摆出一副不肯再多透露的寡言姿态,“你们随我来。”
凯因德带领着他们向丛林深处走去,湛蓝的碧空上偶尔飘过几缕絮云,逐渐热烈的日晖点亮了远方树枝交错间投下的阴影。
那个被他们遗忘的鸟窝仍旧静静趴在原地,湿软的泥土上还残留有蛇行的痕迹,然而突变就陡然发生在下一刻:遍地流淌的蛋液与蛋壳重新组合,和鸟窝一齐回到了枝头树杈;泥土表面再次冒出浅淡的青绿,覆盖了蝮蛇行进后的道道浅痕,一切仿若从未发生。
迷失的光影
天空神之属地,云境。
自从传承仪式后,这里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在地底阖眸守护着祭祀礼器的妘昭猛然睁开双眼,她感受到了一股不断靠近的熟悉力量,便立刻振翅飞向生命之树,因为那里有一位旧相识正在等候着与她会面。
妘昭疾速之下收回双翼,朝树下的身影行礼道:“索俄大人。”
光明神依旧是她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不过如今拥有力量的她很容易便看出了索俄的虚弱之态,连带着其发色都更为浅淡。
妘昭梳拢的乌发间簪着莹蓝色花朵,白色裙身环佩香草,她总是有意识地模仿着天空神的装束,此刻竟真令索俄陷入了片刻恍惚,她与羲君实在是太过相似了,早在初见时他就这般认为。
天马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让光明神不得不脱离了这种错觉,他也的确不能在云境停留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