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原冷笑,“或者我应该交什么朋友——老谢他们在我妈眼里全属于狐朋狗友一类。我妈从来不会歇斯底里地骂人,她会讥讽,从灵魂上否定全部。”
这听起来似乎还好,但夜以继日地浸泡其中,人会疯。
陆衡张张嘴,他想说点儿什么,又怕说错话。
“可能在我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她就决定好了我以后要走哪条路,”
陈自原说:“在她规划好的路径中,我只要有一丁点儿做得不好,我就是失败的。她会用特别失望、特别淡漠的眼睛注视我,就好像看着一个垃圾。”
陈自原平铺直叙地说这些话,他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大概已经习惯了,或者释怀了。
不对,陆衡想,释怀哪儿有这么容易。
“我该说些什么吗?”
陆衡问。
“不用,”
陈自原微微睁开了眼睛,注视陆衡,温柔笑了笑,“你听我说就好。”
压抑很久的人确实需要一位聆听者,陆衡理解这种需求,他点头,“嗯,你说,我听着。”
“有一次我不想考试了,逃课跟老谢去玩儿。玩儿的什么我早忘了,但我妈找到我之后,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平等鄙夷所有人的眼神……”
陈自原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特恐怖。”
陆衡说:“心理阴影不论程度,一辈子都在摧毁我们的意志。”
“嗯,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人生价值很大程度取决于她对我的看法和肯定,”
陈自原嘲笑自己,“小穗,山很高水也深,我都过不去。”
所以直到现在,陈自原还处于被不断击碎和重塑的过程中。
“不对。”
陆衡说。
陈自原看向陆衡,有些困惑了,他问:“哪里不对?”
活在强势家庭成员控制中的孩子不会升华出陈自原这样的思想。
陆衡把自己代入了,他沉浸其中,也替陈自原难过——
陈自原的儒雅和温柔是骨子里就有的东西,跟他所在的环境和相处的人没关系,他像陡峭崖壁上开出的一朵花儿,总有人被他吸引。
“原哥,你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人。”
陆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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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u~好人卡一张
41、“我很害怕。”
陈自原挺高兴地,对陆衡说了声谢谢。
成年人之间剖心的话题进行到这儿,算是另一种层次的渗透了。
陆衡觉得自己再拘束下去不合适,显得特自闭似的,他问:“你后来反抗了是吗。我是说,拒绝被继续控制。”
窗外有灯光快速闪过,马路上蹿过一辆摩托车,好像劈开了幽静的城市,突然热闹一下又恢复寂静。
陈自原往下看了一眼,他一直羡慕这种自由的狂野。
“沈竹钦的处境比我还惨,长辈之间会攀比,他爸喜欢跟我妈较劲,家产要比人脉要比,最后比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