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自己去做你想做的。”
谢衍道,“就像科举那样,你可以去放手去做。”
桓玉道:“……我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做不了?”
谢衍静静注视着她,语气中竟隐隐带了些逼迫的冷,“太傅把你当成亲孙女,当朝首相是你的父亲,巨贾俞氏是你的母家,天下寒士都对你存有敬重,我也会帮你——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做不了?!”
桓玉眼中泪意未干,却扯了扯唇角。
“因为终有一日,我会离开。”
或许是今夜,或许是明日,或许是恰好在二十岁生辰那一天。
她活不到能做出什么的年纪。
谢衍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她房中走出来的。
李德一直候在外头,似乎是疑惑为何他待了那么久,却没敢开口问些什么。
沉默良久,他听到圣上状似平静却满含戾气的吩咐:“去查。”
“查曾经给她瞧过病的大夫,她服的药和练的功法,给桓家送去药方功法的那个和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让她年纪轻轻就存了死志!”
李德心头重重一跳:“是。”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玉娘子同圣上有几分相似之处。
存有死志的,又岂止是一人?
不知是不是喝够了,哭够了也发泄够了,桓玉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沉到她睡醒后想起昨夜醉后种种之时,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境。
她在左手小臂上掐了一下,看着那块皮肉变得红肿,并留下两个深深的掐痕。
这么严重,应当是痛的,她这样想。
于是那块皮肉如有所感地传来一丝痛意——和上辈子在那一块的静脉上打针的痛一样。
她以往没有这么掐过自己,如今也想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缝到一半放在枕边的月事带的确不见了。
桓玉抱着膝头在榻上出了一会儿神,只觉昨夜自己似乎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以往喝醉也没出过这种事,她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就把他当成了同一种人,在他们四目相对看出彼此想说“这世上不该有皇帝”
的时候,在最初见他疑心他是圣上的时候,在七年前进宫觉得圣上实在不像个封建帝王的时候。
不过眼下,他是不是圣上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该如何将自己说的那些话圆过去——放在聪明人耳中,那些话简直处处是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