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中果木噼啪,火光让那双眼燃的橘红,像半块未落下的余阳。阿雷洛夫咬住那块软糖送入口中,又韧又弹,却也盖不住柔软细腻感,咀嚼半天口中还剩半块奶黄的糖。
“克,开餐前要吃一块吗?”
他摇摇头,将眼神放在桌上那一叠隆起的糖霜薄饼,克里德曼拿起一块就送入嘴中。黄油浓郁,饼干也不像乳脂软糖那么腻口,腔中留着淡绿的糖霜色,那是一颗装饰上彩灯的圣诞树,只可惜表面并不影响它们一有着样的口感。
“母亲…今年的圣诞蛋糕不会是蛋白蛋糕吧……?”
由搅拌过的蛋白与白糖制成的简易泡沫蛋糕,恐怕是永远不在自己的食谱列表上,口感实在是廉价,甜味也太过普通。“不,怎么可能呢?”
直到出现的蛋糕打消了部分疑心,切开一开,一层层分布均匀的厚实水果,奶油表面还有雪人与圣诞树样式的巧克力。维奥拉挥动魔杖眼霜就在空中下了起来,落在糕体披了一层雪,直至入口心中的顾虑也如入口微凉的奶油一起融化了。
肠衣烤的微焦,小香肠被烤的滋滋冒油。巧克力碎片冰激凌、苹果饼、糖浆水果馅饼、巧克力松糕、炸果酱甜圈、酒浸果酱布丁、草莓、果冻、约克郡布丁、米布丁,数不尽的甜食摆上桌,压轴菜则是用木炭烤制的火鸡,火候把握的正好。烤煮双用的土豆放的离手太远了些,香肠、薰腌肉与火腿就更远了。这次上桌的是苹果馅饼,不似礼堂中的枫糖馅饼那么甜腻,它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想必是母亲的安排。
吃多了这些油腻物,肉卤与煮小土豆就成了最好的解腻答案,旁边的空碟上还有越橘酱和蔓越莓酱,烤肉没那么诱人了,他随手挖起一勺拌有黄油的豌豆送入口中。家人们各自享用着餐盘食物,眼睑往上翻动,父亲的重心似乎放在了蛋奶酒上,轻轻咂嘴,和利伯特有着相似处。母亲在吃罐头冷番茄,放在烤牛肉上一起送入口中。艾似乎很喜欢甜甜圈,小口咬着,还是自己眼神提示才注意到唇边那圈干的巧克力酱。
“我吃完了。”
咬下最后一口肉排,餐巾拍走了油光,克里德曼从口袋中拿出一颗薄荷硬糖放在食指上,弹起,一入门,这样就不用担心冬天患感冒或是扁桃体炎了。“又吃糖…”
阿雷洛夫放下酒杯冷淡地看了一眼对方。“算了算了~今天开心,回家也累,就让他吃吧。”
还是维奥拉的好言相劝让他收回了利刀眼神。
“穿上,别冻着。”
餐后,维奥拉还是拿了件披风走了过来。体寒的体质让她格外注意这孩子,哪怕有柴火供暖那双手还是冷到了心里。“哦…”
尽管不情愿,但这种爱就该珍惜,披上挡风取暖的外套,他随利伯特与艾在房间内玩耍。
“新的一年,艾也要开心哦~这是礼物。”
珠宝饰这种对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太重,父亲的礼物是单片眼镜,母亲是项链,本该送些茶点的但想来想去放在饭后果然还是太腻了。“瞧。”
一朵三色紫罗兰还带着入冬后的雪花,娇嫩的紫色花叶似乎扛不住风吹雨打。
“是英国的名花哦~不用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的~艾要鼓起勇气,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内心,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爱啊,这是它的花语,也是哥哥的圣诞愿望。”
手指戳着花蕊,它安静的躺在怀中,有了羽毛的轻盈,母亲与那人也是,似乎在以往的圣诞节也会为自己别上一朵小花,颜色与花心中的图案倒是都对上了。
“塞伦斯,来书房一趟。”
不似卧室那边的温馨,蜡黄的光照在脸上,他像根燃烧的蜡烛。“老爷…”
塞伦斯喊了一声,随即识相的退到了一旁。“坐吧。”
可身子还是像火柴的木杆,直挺挺立在椅子上。品着杯中的白山茶花茶,一肚子油腻也被冲散,这才缓缓起唇。“听他说你来这很久了,当时让你在我这留下也是因为我妻子缘故…毕竟……当时情况危急,如今,那孩子又受到袭击,虽无大碍,但勿忘你的职责。”
头压的更低,无形黑暗踩在脆弱的脖颈上,咔咔作响。“是。”
半天等不到回应他却也没蠢到抬头,火光在面颊上舞动,屋内充斥着寒意。“那几个人…问清楚了?”
又点头,对方的语气明显放柔了。“对,是尼古拉斯家族。”
影子拉长,让那双晦暗不明的眼更加难以读懂。
“呵…”
不屑的鼻哼吹散了聚集在杯顶上的热云。“当时捞不到好处,被我卖了,如今还想与斯塔鱼死网破…想必……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当年我也与尼古拉斯的家主也算有点交情,互换情报这种小事也是常有,只可惜老狐狸千算万算没想到他的那点好处已经过时了,有更大、肥瘦相间的肉晃在眼前谁不想要?”
馥郁的花香被烟草气彻底盖了过去,烟草并不是如此吸引自己,但难得也爱来上两口。
“普利兹被人踩住了尾巴,我也迫不得已,只能要更多好处再扔了他,肉已经坏了再不扔就馊了,激不起浪花的石子有什么用?就算能也注定不是大浪,绝对会石沉大海。斯塔容不得闲人,但我想当年你问完也就顺手扔了。”
是陈述句,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是。”
但越是这么问越要镇静,简答的答案也打消了那一点点的疑虑。
“那小子…身体不好…体质如此特殊……体寒…又有缺陷……头疼货……”
烟把被捏紧,烟草被握出更多烟团。“算了…”
阿雷望了眼那盆翠绿植物中的白色小花。“天凉了,该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