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这位并非本尊的林博士永远闭上了嘴,带着未诉说干净的激情下炼狱受苦,又或是去天国陪伴帝皇了。
“无药可救…”
毙掉眼前的老朋友后,迦罗娜拆去弹匣叠起枪托,扯了张被单裹好步枪,又翻出件背包将之装好,在调动力量记忆背包的形态后将枪扔掉,打算带着学生离开,“伊利亚,我们走——”
但突如其来的调侃惊得她留步回身:“娜姐,你真傻啊…脑子不灵光啦,迟钝啦,痴痴呆呆的,多可爱啊,哈哈哈——”
知道老师会迟疑,少女已快步走近尸体,从衣袋里掏出染血的声者——一部正开着免提、显示着通话时间的手机,柔声告诫:“闭嘴。”
“呦,好凶的小姑娘,可惜你没法隔着电话将我影响,再凶也白搭啊,嘿,忘了你不懂梁语。来,娜姐,叫她躲一边去,咱们继续聊两句吧,你可是狠下心杀了老朋友、杀了一个最爱读古籍的我啊,多少得道道歉,安慰安——”
没等他打趣完,手机已让伊利亚摔成两折。听着提示通话结束的铃音,真正的林博士满脸失望:“嗯?没耐性的小女娃,敢拦着大人谈话?玩不起、玩不起啊…”
“伍德爷爷,您、您在讲什么呀?”
敞亮的居室里,正和哥哥看卡通片的小女孩好奇地开口,“好奇怪的…音?”
躺在摇椅上的老伍德揣好手机,眯着眼享受正午的阳光:“梁语,朝晟的官方语言。怎么,格威兰的学校不开设这门课程?就算在低年级,学校的课程也不该松懈吧?可别是教你们骑马射箭,鼓吹些老套的礼仪?那些蒙骗平民的说辞,可不会用在贵族学校的学生身上啊。”
“伍德爷爷,我们的学校请有专业的瑟兰语老师,还有…博萨语和特罗伦语,”
听到妹妹的提问,吓了一跳的男孩连忙解释,“没有开设朝晟的语言课程…”
“难怪。想想也是,学会精灵的语言,无论是去瑟兰还是朝晟,都无需担心交流障碍,哪还用得着学那复杂的梁语、练那画图一样的文字?多聪明啊,要遮掩历史与宗教的印记,用语言作烙铁压盖才是最优解啊,嘿嘿,”
说着,老伍德撑着扶手起身,边舒展腰背边走向卧室,“孩子们,我休息休息,你们啊——嗯,冰箱有昨晚剩的饼和汤,我手艺算是勉强…我晓得你们吃不惯、吃不惯啦。钱包和钥匙都在鞋柜上,拿去用吧,这周围是有几家不错的餐馆,中洲人——喔,你们还唤他们作特罗伦人?连这陈年旧称都留着啦…过时的叫法,真叫人怀念啊。”
当瘦高瘦高的老人合上卧室的门,小小的兄妹相觑无言。终于,哥哥咬牙关掉电视,牵着妹妹的手拎起钥匙,又打开钱包捏了几张面值最大的钞票,轻轻开了门,再轻轻地关上。
第一次走出这栋公寓,妹妹的手握得很紧,哥哥的心跳个不停。两个孩子看了看眼前的花坛与绿植,听那再没有玻璃阻隔的虫鸣鸟啾,抬高头伸出手,握向温暖的太阳,仍不能相信自由来得如此容易、虽然仅仅是暂时的自由。
是的,他们不敢逃跑。在电视机前的相顾一望,已将所有的念想打消。再年幼,他们也明白,马戏团的驯兽师是不会解开腿环放鹦鹉飞翔的,如果他真有那么胆大,原因只会是天空中早已布了张飞不出的网,好等晕了头的鹦鹉撞上。
因此,他们又互相看了眼,慢慢走出公寓的庭园,来到清净明亮的街上。现在是午休时间,人不多不少,正正好,也没有拥堵中的车辆把烦人的喇叭按响——哦,是有位巡警在街边喝咖啡。见到配枪戴帽的警官,两兄妹再一次驻足对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上前询问:“叔叔,打扰了。请问附近的餐厅都在什么地方呀?”
巡警循声下瞥,才瞧见这两个刚高过裤腰的可爱孩子:“哦?最近的中洲餐馆在十字路口右手,不拐弯往直走还有家瑟兰的餐厅,就是贵了点…怎么了,孩子们?从哪里搬来的?爸爸妈妈没在家?”
“我们是跟爷爷从温亚德来的,爸爸妈妈还在那里工作,”
男孩没有犹豫,撒起了谎,“爷爷的厨艺太糟糕了,我们…惹他不高兴了,就出来…”
“好好好,哈哈…快去吧,小朋友。叔叔推荐你们试试中洲人的牛肉卷饼,美味又实惠啊。不过别走远了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要尽量跟着大人。我们这片街区治安很好,你们可以放心逛逛,别的地方就不一定啦,嘿,前些日子又有女孩在旧城区失踪哦?叔叔可不是吓唬你们,是提醒你们注意安全啊——好吧,又是哪里缺人手?再见,下次再聊。”
谢过巡警后,这对兄妹目送警车远去,开始向十字路口进。没几分钟,他们就将菜单交还侍者,甩着挨不着地的小脚,贴着脸说起悄悄话。妹妹问为什么不去平日最爱光顾的瑟兰餐馆,哥哥则摸着她的头,告诉她那会花太多钱,可能惹伍德先生不悦。
“要给他留下好印象啊,西娅。反正…我们跑不了,对吧?”
等侍者送上菜,男孩拿起摊在餐盘里的薄面饼,照着餐盘垫纸的图示放入生菜和牛肉,淋了些酱汁后包好,递到妹妹嘴边,“啊——西娅先吃吧,没事,我再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