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医院,陈立业进行了一次手术,那三根脚趾就是在这次手术中切除的,剩余的大脚趾和二脚趾,主治大夫还在尽力保留。
“这是我借了5家才借到的钱,一共是4万。”
王萍抹了把脸,撑开手中的布兜,让秀丽看,“明天高中开学,原本是想让你去的,可老天爷不长眼,小业出了这样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没办法。你弟弟少说要住一个月的院,家里需要人照看,你妹妹也需要人照顾,而且,这钱还不一定够,莫说上学,家里就是买个针头的钱都没有了。”
一行清泪划过陈秀丽瘦削的脸庞,她好似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揽过妹妹的肩膀,轻声说:“妈,我知道了。明天你还得起早走,早点睡吧,家里和妹妹我都会照顾好的。”
预料中的争吵没有出现,王萍有些不敢相信,她盯着陈秀丽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一些顺从之外的蛛丝马迹,她该不会还有别的主意吧?
“秀丽,上学的事,是家里对不起你,但你也别怪我们。要怪你就怪自己没投个好胎,怪老天爷,它不长眼睛,害了你弟弟,车子一直骑得好好的,怎么就。。。”
“我谁也不怪。”
陈秀丽打断王萍的絮叨,“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我认了。”
“认了好,认了好。”
王萍如释重负,“咱们就是老农民,不做那成为文化人的梦,脚踏实地的干活也能好好过日子。”
夜里,陈秀丽把头埋在陈秀玲小小的肩头,紧紧抱住她,泪水无声地落在陈秀玲的脖子里,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地拍着陈秀丽的后背,回抱住姐姐。
一夜无眠,听见王萍离开家门的声音,陈秀丽才从炕上起来,她不想看见自己的母亲,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路过村子,通往县城的汽车一共有4辆,上午3辆,下午还有一辆,陈秀丽先前和王静约好坐7点的客车。
王家大门口,王静的行李被放在一旁,打包得干净利落,和这个小院的气质出奇的一致。她的父母正有说有笑的等着客车的到来。
王静见到两手空空的秀丽,心中一紧,“你什么情况?”
“我不去了。”
陈秀丽本想开开心心地送王静上车,出来前,她给自己心理建设了很久,可是,从见到王静的那眼开始,她就鼻头发酸,莫名想哭。
陈秀丽尽力扯出一抹苦笑,“小业出事,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连带着我挣的那份不算,还欠了很多。”
“学费只有200块钱,你先从我家拿点,把名报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静说着就要回屋拿钱,陈秀丽拉住她,“我爸妈都在医院,家里只有秀玲一个孩子,我得照顾她。”
“这有什么,秀玲听话得很,你把她送我家来,刚好我走了,我妈心里空落落的。”
王叔和王婶儿也纷纷表示赞同,“上学是大事,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秀玲照顾好。”
陈秀丽揉着眼眶,把泪水逼回去,“谢谢王叔,王婶儿,我昨天已经想好了,不去上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该出一份力。”
王婶儿语带惋惜,“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唉,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前途啊,说不去就不去啦?”
“这可能就是我的命吧。”
这是陈秀丽一夜未睡,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