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春梅至今都记得那个场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失落,她大摇大摆从刘源江的面前走过,刘源江则是转过身去,如同面对着墙面壁思过。
“别跟我提刘源江。”
樊春梅记得很清楚,在刘源江陪着那个叫董萌的女孩,去医院做人工流产之后,也就是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何馨就出了状况,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般神神叨叨,最后还胃穿孔大出血,幸亏送医院及时止住了血,不然的话还要切胃。
何馨跟樊春梅说,刘源江背叛了她,高考的时候,刘源江没有跟何馨包括同一所大学,而是跟一个叫董萌的姑娘去了另外一所大学,那个时候刘源江就变了心,何馨一直欺骗自己,自我安慰,直到她知道了董萌堕胎的事。
陈松鹤对刘源江的印象,更多的是停留在何馨读高中的时候,“这孩子不错呀,我听说的船舶设备研究所还是个技术骨干,他父亲前一段时间,在老乡聚会上我还见了一面,感觉忽然间一下子就老了,我记得读高中那会刘源江彬彬有礼,给我的感觉是比一般的孩子成熟,人品不错!”
“就他,还人品不错?”
樊春梅气得直喘粗气,“他把咱们家馨害成啥样了,你以为何馨的胃病是怎么来的?现在都落下病根了,天气一凉或者是一阴天下雨,胃就难受,都是刘源江这个浑蛋小子作孽!”
“我们家馨馨嫁给谁,那是那户人家的福气,反正就是不能嫁给刘源江。用现在的话说叫什么来着?对,渣男!”
“你不说让馨馨找男朋友结婚吗?刘源江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根打底,工作也都在上海,这就挺不错,有很多年轻人,只能两地分居。现在了解一个人的成本多大呀?”
陈松鹤一看樊春梅,真生气了,赶紧走过去,半握着拳头,轻轻敲打着樊春梅的肩膀,“刘源江怎么了?至于把你气成这样。”
樊春梅都不想说刘源江的龌龊事,上大学的时候何馨跟刘源江,两个人可是正式的恋人关系,这一点樊春梅是点头认可的,在没有上大学之前,樊春梅就是刘源江和何馨两个人中间的那一道墙,这种情况之下,刘源江还能干出如此道德败坏的事,简直不是人。
“以后咱们家,不许提刘源江这三个字。”
樊春梅轻轻敲了敲胸口,这么多年了,每次想起来,气得还有些胸闷,“前两天,我问了我们医院的老中医,他的建议很不错。”
“中医讲究阴阳平衡,说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应该在适当的年龄做正确的事,他跟我讲很多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情绪低落抑郁,再或者是其他一些根本查不出病因情绪和心理方面的疾病,本身没有病,只是阳气太盛或者是阴气太盛,那个老中医很有一套,但凡是一些年轻的患者,他都要问结婚了没有,同样的病症,结婚的人和不结婚的人,开的药方成分都不一样,中医还真是博大精深。”
陈松鹤心领神会,樊春梅这是话里有话,想让何馨尽快结婚,“年轻人的事现在可不好管,你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何馨跟咱们两个人的关系刚稍微缓和那么一点,你就催婚。你这是网上说的那个什么心里来着,对,恨嫁!”
“再说了,现在建造的大型邮轮,那可是国家项目,战略意义重大,也是发展海洋经济的一部分。何馨的工作压力也不小,咱们还是少添乱。”
“结婚生子,这是正经事,年龄也到了,怎么能叫添乱?”
樊春梅狠狠地瞪了陈松鹤一眼,“我觉得你才是添乱,我跟馨馨真是相依为命,你把馨馨送到我家的时候,她还不会走呢,你也一下子消失了好多年,就我一个人,一手把她带大。你别刺激她了,再怎么着,你也是他亲生父亲,她也是你女儿。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亲口告诉她,何馨哪都好,但这孩子从来都不去争,哪怕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哪怕是属于她的荣誉,我会跟别人去争,别人从她手里抢东西,她也不会争。你不能再让何馨觉得自己命运多舛了,我本来应该是她亲生母亲,你是后爸,你这么一说,你成了亲爸,我反而成了后妈了,这么多年我容易吗?”
陈松鹤一看樊春梅眼圈泛红,情绪有点激动,怎么说着说着还要哭,“不说就不说,你哭什么呀,你看看这,别哭了,我不说还不行吗?”
“你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
樊春梅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推开陈松鹤敲在她肩膀上的手,“你去苏州做生意那几年音信全无,我跟馨馨真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
“春梅,咱先别哭了,六七十岁的人了。怎么眼泪还这么浅?哎呀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让我站着我绝对不敢趴着。”
陈松鹤又看了看何馨卧室的门,生怕何馨出来,“让女儿看到,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
“医生,这次化验的结果怎么样?”
姜淑萍一大早来到医院抽血复查,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结直肠癌晚期因人而异,最理想的状态是两年左右,但病程的后半程,往往是卧床不起,生活甚至没有尊严。
“情况并没有恶化,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医生跟坐在电脑前,跟来医院规培的医学硕士,说了几种进口拗口药物的名称,很快一张医嘱处方,伴随着打印机的声音打印出来。
医生手写签字,盖上印有他名字的执业医师章,“姜女士,您这种病情,应该让你家人知道才行,不然很危险,一旦有突发情况,家里人没有心理准备,会手足无措。”
“姜女士,我再说得直白一点,还请见谅,你的血压很高,再加上CRC晚期,突然晕厥,或者是消化系统大出血等等情况都随时有可能发生,如果家里人提前了解你的这个病,他们会知道病因,后续到医院抢救的时候,情况也相对容易处理一些。”
姜淑萍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拿好单据,去西药房取完药,坐公交车准备回家,自己的病情绝对不会让家人知道,给老伴和儿子刘源江带来焦虑和痛苦。
现在的她身体没有特别的情况,只是越来越消瘦,体重轻了不少,姜淑萍已经想好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她已经积攒了很多的艾司唑仑,大半瓶子的剂量,足够让她在睡眠中毫无痛苦的离开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