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个裹着被一个拄着拐,熬了几个大夜后,梅成如愿感染风寒,理直气壮地拒绝了议事?。
英杰
不出所料,在今冬飘第一场雪时?,一伙儿劫匪劫掠了送货归来的商队。
李大?富急匆匆地跑来告状,说完当时?情况后忍不住惭愧低头:这些银两来之不易,怎么能?在他手上被抢了去?
安蕴秀耐心听完,只问了句:“人没事吧?”
李大?富一愣,连忙道:“没事没事。”
“一帮到处流窜的地痞,倒没胆子杀人?越货,只不过您吩咐购置的棉粮被抢了去,眼看这天要冷,我……”
安蕴秀听出了他的踌躇,温声劝解一阵。凭借目前的入账,仔细些今冬应该不是?问题,眼下关键的是?这些流寇。
大?帮派一走,小喽啰就神气起来了。他们不像巽风府那样势大?,可时?不时?的劫掠也着?实烦人?,不惩戒恐会助长气焰,如何惩戒也是?个问题。更何况,梅成现在有伤在身。
思考了一晚上,第二天安蕴秀便备了年货,亲自前往边疆守军处拜访。
她是?第一次来这边,自报家门后被引入一间?营帐,不久,便有一个身着?铠甲的武人?走了进来。安蕴秀眉毛一挑,认出这是?那日来找吴季同的守军领队。
来人?开门见山道:“末将郭正初,是?陆将军手下副将,安大?人?有什么事?”
“是?有些琐事要劳烦腾蛟军和郭将军。”
安蕴秀如今已经知道镇守在这边的是?腾蛟军,主将姓陆,但这一趟也没指望真能?见到那位陆将军。客气地拱手之后,她一边将带来的几?口箱子打开,一边道:“近来奉山县出门做了几?次生意,也淘回来一些当地的吃用,听说腾蛟军中?有不少青州德州的才?俊,刚好趁今天一并送来。”
郭正初瞥了一眼:“你一个边塞要地的知县,跟守军往来,不知道避嫌吗?”
被这样下面子,安蕴秀也不生气,没所谓道:“这不年关了,送点年礼有什么要紧?”
郭正初不说话了。
“临到年关,军中?也要忙边防流寇粮草岁贡这些事,真是?辛苦了。”
维护治安这事本来也是?军队的职责,安蕴秀简单恭维两句,继而说起了流寇的事。
“就是?这样了,这些匪徒多半是?当地流民,也不能?拿对付巽风府的方式来处理。所以我想,若军中?还需民兵,下次巡边剿匪的时?候可以留意下这些人?。”
“怎就不能?拿对付巽风府的方式来处理了?”
郭正初冷铁似的武人?,也不知拐弯抹角,大?概听说了巽风府的事,就直接问了,“你的好盟友呢,海老大??姓梅的极恶帮?”
安蕴秀语气依旧如常:“梅成受伤了,不过郭将军如果需要,让他来带路去找那些流寇还是?可以的。”
“至于?旁的,各取所需罢了。即便是?眼下我与郭将军,维护这条商道同样有益于?腾蛟军中?供给,再说那些流民,征缴秋粮就不需要民兵了吗?”
马上就是?交秋粮的最后期限,索州边境偏远,周围大?大?小小有十?几?县,少不得?军队协助官府护送。腾蛟军的主要精力都在边防上,又要照应这些庶务,想来民兵方面也是?刚需。
果不其然,郭正初又不说话了。
今年留给自己?的时?间?太短,匪帮流民这些事也只能?用些特殊手段。安蕴秀道:“我已经着?人?设了几?个收容所,尽力让普通流民捱过这个冬天,可那些劫掠成性的却是?万万不敢收,也只有军中?能?压制他们了。”
“郭将军也不必担心,说不定?再过几?年,就不用这般费时?费力地护送秋粮,也不用守军忙这些庶务了。”
看郭正初不说话,安蕴秀心知这事基本上成了,心情大?好。她脸上浮现出些少年人?的狡黠,一手挡在脸侧,说秘密一般道:“奉山县今年没有秋粮,我折成了银两。”
征粮的弊病早有人?提,不但越征越少,汇总护送也要耗费大?量人?力。自春闱造势之后,宋鸿卓协同众人?一直在推进新税法?,只可惜有以洪氏为?首的旧派阻碍,双方尚未分出高下。安蕴秀对这些早有耳闻,心道不如她用行动直接推进一步。
郭正初之于?这些了解不多,只知若真不用分出精力和人?马在这些事上,边防的压力定?会小很多,故而木着?脸附和了句“但愿如此”
。分毫不知自己?眼中?无足轻重的事,在朝堂上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朝中?的争执尚未分出高下,安蕴秀这边直接将税银交了上去,结结实实地给了对方一击。洪继昌自然要追究,只不过户部长官是?宋鸿卓,事到如今再想把手伸过去怕是?难了。
据尚书府仆从讲,洪尚书当夜发了好大?的脾气,连最心爱的琉璃盏都给摔了。
洪继昌其实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
宋鸿卓是?户部长官、内阁首辅、天子之师,资历地位都压自己?一头,他既铁了心要革新税制,自己?必然是?左右不了结局的。可结局跟过程不一样,结局到来尚需时?日,与之对抗的这些时?日足够他们安置田亩土地,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的利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京中?关系盘根错节,并非所有人?都安置好了自己?的产业,安蕴林一方税银交上来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洪继昌恼羞成怒,本欲治罪,不想那小子竟得?宋鸿卓和工部尚书方松鹤力保,连时?下炙手可热的江抒怀杨新觉也替他说话,洪继昌气急败坏,这才?一把拂了手边的琉璃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