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不在意道。
“可你已然身处风口浪尖,洪太师业已出山,可容不得你急流勇退。”
宿凌的声音惯常温和清润,如今却尽数摒弃,不容置喙道:“留下。如今不是你要选什么路的问题,你只需修习面圣之仪,安心筹备最后一关。殿试之前不可再外出,瑾王府自会替你挡下一切窥探。”
这些话果决严肃,分毫不容拒绝。安蕴秀望着珠帘背后那道模糊的人影,也是头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是这个时代的上位者。
矜贵、傲慢,甚至冷血。
“那我的声誉呢?”
她平静地问道,“洪太师给我制造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我留下,难道要以其爪牙的身份苟且?”
“还是说,您需要一个身处洪家阵营的内应?”
这问话不可谓不尖锐,宿凌却漠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微末之处不必在意。”
“……”
安蕴秀磨了磨牙。
珠帘随风摇晃,连带着那人的面貌也模糊不清。近日来萦绕在胸腔不散的郁气终于爆发,安蕴秀忽然大步上前,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数,直接掀开帘子闯了进去!
宿凌没料到她会忽然闯进来。
更没料到她进来后直奔自己,那张脸气势汹汹地靠近,俨然已经超越了自己以往社交的最近距离,甚至还在更近!
“你作甚?!”
惯有的持重都坚持不下去,更别提怒气了。宿凌满脸惊愕,下意识起身后退两步,伸手抵着安蕴秀的肩膀防止她靠近。
这良家少男的行止倒是有些好笑,对比之下,方才那傲慢睥睨的模样显得更可恶了!
什么叫不战而降?什么叫瑾王府会为自己挡下一切窥探?以往还会假意玩些能臣贤王你情我愿的戏码,眼下这是见自己做了决定,就露出真面目了?自认为对自己好,安排好一切保证自己不被外放,却需要承担流言蜚语,还美其名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事,究竟是谁的大事呢?
何不食肉糜?呸!
安蕴秀恶向胆边生,忽然攀着他的手臂靠近,轻轻贴了贴他的唇角。
“……”
宿凌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被重塑。
珠帘被安蕴秀闯入的动作拨动,珠玉相击泠泠入耳。他却好似什么都听不到,头脑一片空白,唯有唇角那片被触碰过的皮肉,先是麻木,随即竟然变得滚烫起来。
“殿下好龙阳吗?”
偏偏始作俑者还抬着脸言笑晏晏,无辜至极地问他:“殿下喜欢我吗?”
宿凌觉得自己耳朵发烫,被她攀着的手更是聚不起力气挣脱,袖中的另一手攥紧又松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荒唐!”
没成想安蕴秀忽然笑出了声,随即抚掌重复了两声:“荒唐,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