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弦也开始觉得累了。
“行。不过,这几张兔子皮和松鼠皮,得全刮了,我想用来做手套,还有鞋子。”
皮子刮完,才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才是最恶心的部分呢。
硝制。
把硝制用的药水涂在皮子上,抹匀,用竹钉在皮子边缘敲出小洞,固定在薄薄的桦木板上,或是用绳子穿在洞里,把皮子绷在一个圆竹圈上。
固定好的皮子挂起来晾晒,晾干之后再涂一层药水,再晾干,反复几次。
药水散出刺鼻的气味,要是同时硝制的皮货多,一走近,眼睛就会被熏得流出泪。
硝,盐,明矾,都可以做成溶液进行硝制,实在没有这些,把皮子泡在腐烂的草木水里也行。全都没有的话,还有一种最恶心的方法,就是用动物的脑子,加上水,捏碎,搅合成稀糊,涂在皮子上。
这种硝制方法臭不可闻。但是硝出的皮子却是最柔软的。
硝制完成后,还要揉皮。让皮子恢复弹性。
对于大张的皮子,比如鹿皮,獐子皮,狼皮,两个人一人抓着一边,把皮子放在刮皮的木桩子上,皮面向下,毛面向上,先用力拉伸,再来回拉动,拉的时候再用力拉伸,皮子就越来越软,越来越光滑。
小点的皮子,比如兔子皮,就只能自己来了。可以找一颗粗细合适的树,把皮子围在树干上,来回拉,像貂皮这种精细的皮子,那就得顶在膝盖上拉了。
这一步,才是最费力费时的工序。
对于貂绒这种高级皮货,每一步都要更小心,所费的时间更多。
那几张貂皮硝好之后,何田每天晚上临睡前还把它们带回屋子,一是怕被什么动物给咬了,另外,她还会一有时间就抓着貂皮放在自己膝盖上拉伸。
皮子揉好了之后,还有一道工序,是冷烟熏。
工坊旁边有个小屋子,和熏肉小屋相似,但是小得多,房梁上垂下一根绳子,吊上编得极为稀疏的竹网,把已经很柔软的皮子皮面朝下放在网上,小屋中间放了一堆石头垒成的火塘,从林子里捡些新鲜的桦树枝或是红杨树枝,火塘里放上干草点燃,含有大量水分的树枝不会燃烧,只会慢慢释放青烟。
烟的温度不高,不会破坏皮子。视皮子的大小,熏上一两天后,取出来,皮毛有一点淡淡的烟熏味,皮面微微变黄了些。
到这时,整个硝制的过程就完成了。
冷烟熏烤这个步骤并不是必需的,有很多人会省略这一步。但是熏过的皮革皮草不会霉也不会虫蛀。
最后处理好的皮毛柔软,厚实,富有弹性,皮面光滑得像绸子,就可以拿来做各种衣物了。
受了何田说他“只懂理论和吃”
的刺激,易弦在皮货硝制好的那天主动要求今天他做晚饭。
于是,何田在家忙着剪裁皮子的时候,他蒸上米饭,提着篮子出去了。
上次抓到的那十几只虾已经吐净了泥沙,可以吃了。
易弦把它们提到山涧边,去掉头,后背切上一刀,壳也剥掉,再剃掉背后那条沙线,洗净沥干。
冷烟熏皮货给了他启,让他想起从前吃过的一道菜。
他用几块石头在山涧边搭了个火塘,升起火,到河边树林里折了许多柳枝,一半编成一根圆网,一边放在火上,很快,柳枝上的嫩叶卷曲变黄,火塘里明火熄灭,升起了烟。
易弦砍了两根树枝,劈成y形插在火塘两边,用柳枝把圆网挂在上面,再把篮子里的虾仁小心摆在上面。
然后,他提着篮子去菜地采了黄瓜和水萝卜,提到山涧边洗净,这时,柳枝圆网上的虾仁也熏好了。
去头剥壳后的虾仁原本是雪白的,现在缩小了一点,弯曲起来,变成了乳白色,还泛着一点黄绿色。他捏了一个虾仁放进嘴里,嚼了几口,露出满意的微笑。
易弦提着圆网和篮子回到家,米饭也蒸好了。
他的刀工一向没得说,几下把小水萝卜和黄瓜切成厚薄一致的圆片,在陶盘里一片摞一片摆成螺旋形,再放上虾仁。
盛上两碗米饭,他骄傲宣布,“何田,开饭了。”
何田看了盘子一眼就出惊叹,碧绿的黄瓜片和边缘是鲜艳粉紫色的小水萝卜错综摆开,光是视觉效果就很惊艳,虾仁像是白灼的,可是闻起来带点淡淡的草木清香。
易弦夹起一个虾仁,放进她嘴巴里。
何田仔细品了品,虾仁保留着弹性,多汁肉厚,只有一点点盐的调味,但是又有种清香,让虾肉的甜味更突出了,“这是怎么做的”
易弦得意地笑,“哼,这就是柳叶冷熏虾仁。怎么样,我实践起来也不差啊”
何田笑了,“确实比你做的面条好吃”
饭后易弦才告诉何田这道菜的原型是什么。
“用上好的茶叶,放在干锅里小火熏烤,上面放上铁网,用烟熏到虾仁弯曲起来就能装盘了。我们这儿没茶叶,我就想到用柳枝。”
何田咽口水,“还真没想过这种吃法,那柳叶能不能炒来吃或者晒干泡茶呢”
“可以试试”
易弦积极响应,他心里暗暗说,嘿嘿,何田,换我支配厨房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夏季的活儿像是永远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