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镇邦看着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也是终于没有忍住,“其实澜澜她小时候得过自闭症,后来虽然治好了,但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差,一直做噩梦。”
吴父的话越显语重心长,“吟吟啊,我记得你之前博士论文是梦境医疗,你能不能回家里来给澜澜好好治一治?我们做父母的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孟霜吟抬手喝了一口柠檬水,“妹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需要一个可以贴身照顾的月嫂,她对自己的身体没有概念,感觉也有了偏差,等到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再去调节心理问题也不迟。”
吴镇邦还要坚持挽留一下,但是孟霜吟已经站起身了,她抬手搀扶住吴绮澜的胳膊,“妹妹,你行动不方便,我送你上去。”
吴绮澜手里端着饭碗,脸上沾着米粒,纪守敬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看到吴绮澜的样子,他顿觉心痛不已,但碍于情面,至少现在这样的场合,他不便起身去关心什么。
二人刚刚走出餐厅,吴镇邦的脸色就逐渐暗下来,他瞥了一眼纪守敬,眼中的怒意难以隐藏,但是却依旧平静地看向旁边的酒杯,当纪守敬意识到面前的红酒杯里,液体在跳动时,吴镇邦已经给他倒了半杯酒。
吴镇邦冲他端起酒杯,纪守敬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弹,“吴叔,我和吟吟之间的事情,和澜澜没有关系,现在她既然已经回到清上园了,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一下。”
吴镇邦眼里心里是把吴绮澜当做掌上明珠的,此刻他强忍着愤怒,“姑爷,我今天的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但是我还是要让你清楚一件事,我们澜澜不是非你不嫁。”
纪守敬点头,“我知道。”
“你不知道。”
吴镇邦将手里的酒杯哐啷一声摁在桌上,汁液洒出,飞溅到面前的一道白切鸡上,红得像血。
吴镇邦语重心长,“我这个女儿命途多舛,原本与你纪家就藕断丝连,现在又认定了你,非要和你结婚生子,哪怕是疯了也不让人碰她那个肚子半点。”
“佛爷找我谈过了,我和他老人家的想法一样,吟吟不能和纪公子在一起,这件事上,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达成一个共识。”
纪守敬看向他,微微蹙眉,“吴叔的意思,是要?”
两个男人谁都没说话,吴镇邦抬眼看了道薛覃秋,女人将肩膀上的披风往上扯了扯,在眼角擦了下就避了出去。
吴镇邦没有藏着掖着,“我的女儿我下不去手,我希望纪少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这个孩子没有了,我相信澜澜不会再这么执着你的。吟吟是个软心肠,只要你肯卖惨,事情一定会有转机。”
两人正说着。
砰——
楼梯口上,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带着转弯处放着的花瓶和摆件,噼里啪啦地滚下来。
纪守敬蹭地站起身,吴镇邦紧随其后,只见楼梯口处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玻璃。
孟霜吟站在二楼上,身旁空无一人,纪守敬正要过去看她有没有事,却见一道血从叠摞的玻璃碎片中流出来,一声很微弱的求救,从那里传出来。
倒在血泊里的吴绮澜,眼睛半闭着,朝拼命跑过来的薛覃秋伸手,枯白的嘴唇一点点发紫,“妈,妈。”
直到楼下救护车来时,孟霜吟也没有离开,她看向旁边半打开的房间门,目光直视吴绮澜房间里的玻璃。
玻璃中间有一个洞,洞的周围好似蜘蛛结网一般碎开,又好看,又恐怖。
方才她扶着吴绮澜上来,原本想趁机取走她一根头发,在推开门的瞬间,窗台上蹲着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他手臂上绑着一把枪,举起瞄准了孟霜吟的脑袋,吴绮澜拼命地转身一扑,挡住了那枚子弹,孟霜吟被她推开到一旁,再一回头时,吴绮澜已经摔了下去,腿上全都是血。
越想,孟霜吟的心跳就越快。她稳住心神,扶着楼梯想要下去,手机叮咚一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孟霜吟没有理会,当她扶着楼梯走到一楼时,手机连连响,似乎发了很多条消息。
吴镇邦让保姆进来告诉孟霜吟,说他们陪着去就行,让孟霜吟在家里好好休息。
孟霜吟看着纪守敬着急地抱着吴绮澜,吴家夫妇都坐在车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觉得似乎也不需要她什么。她点头,拿起手机一看,原来那一通响,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彩信里有很多张连拍的照片,前十几张是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门口挂着金色的灯笼,巍峨气派,这里孟霜吟认得,是佛罗唐,照片里,纪俣琨戴着墨镜,行色匆匆地从别墅里出来,直到一条腿已经迈上了黑色劳斯莱斯。
另一些照片里,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酒桌上摆放着各种名贵酒品,屋里全是弥漫的香烟,一个白头发的男人手被压在玻璃桌子上,全都是血,地上掉了好几个肉色的长条状的东西,像毛毛虫。
孟霜吟放大才发现,是人的手指头。
而旁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没有露脸,只露出了手臂,手臂上戴着的劳力士是全球限定,整个京门,这样的表只有一块。是孟霜吟见过的那一块。
孟霜吟打开通讯录找到纪俣琨的电话,大拇指离屏幕上男人的号码还有几毫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进来,孟霜吟想要挂断,可是对方却一直不依不饶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