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这次他的脑袋没有裂开似的疼,反而是心口,酸酸胀胀,酥酥麻麻,荡漾起—种难以言传的滋味。
他就把树刨了,连夜背到这里。
“老板娘,赏口饭吃吧!”
凤凰儿扛着树,冲立在廊下一脸愕然的温鸾微微地笑。
咕噜噜,肚皮十分应景儿的响了声,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你这人,真是!”
温鸾憋不住,轻笑出声,“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把树撂下。”
说着,挑起棉帘子。
帘子后钻出两个小脑袋,满脸的好奇,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期待。
凤凰儿身形一顿,怔住了。
阿蔷大声笑道:“衡哥儿,璇姐儿,别躲着了,你们心心念念的爹爹回来啦!”
一个立刻眉眼弯弯,小心迈过高高的门槛,却是不好意思上前,只歪着小脑袋看着院子里的男人笑。
一个小脸板得紧紧的,嘀嘀咕咕,“才没有心心念念……”
固执地把头扭到一边。
凤凰儿只觉轰的一声,不敢相信似的抬眼看向温鸾,刚好接触到
温鸾的目光。她温柔地笑着,眼中蒙上一层薄雾,薄雾后面是点点星光。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努力抑制心潮的奔腾,走过去,缓缓蹲下,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
小小的,柔软的两个团子,他的心也随之软得一塌糊涂。
许是被浅浅的胡子茬扎到了,璇姐儿扭着脸格格直笑。衡哥儿更是嫌弃地推开他的脸,“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
凤凰儿揉揉发红的鼻子,“哪有,是冻得。”
“进屋,大冷的天,都在外头挨冻!”
阿蔷拍着巴掌大笑起来,“得嘞,总算能吃顿团圆饭喽。”
可这顿饭,气氛不算热闹。
温鸾性子内敛,只有面对熟悉的人才会多说几句话,眼前这个男人,说陌生也熟悉,说熟悉,却有六年多没见面了。
六年,实在太久,久到无意中碰到对方的手,都有点不习惯了。
凤凰儿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情况更糟,朦朦胧胧的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一旦细想,那种感觉却如一条灵活的鱼,倏地从掌心溜走了。
对这两个孩子,生日几何,爱好、秉性、习惯……他更是一无所知。
就好像笼在一层薄薄的纸罩子里,明明身在其中,但总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尽管有阿蔷极力活跃气氛,陌生和拘谨还是渐渐弥散在他们中间。
用过饭,衡哥儿拿着书包要去上学。
“今天不必去了。”
温鸾说,“不过读读三字经,写几个大字,
这些娘也能教。”
衡哥儿觉得奇怪,素日里,娘三令五申不准逃课,今日自己反倒破了规矩!然而小孩子没几个喜欢上学的,当即欢呼一声,扔下书包就往外跑。
阿蔷揪着他的胳膊把人拽了回来:出去玩?想得美!你娘是要留你在家,和你爹好好亲和亲和。
出逃不成,衡哥儿坐下廊下,捧着脑瓜子无聊地看雪地里找食吃的麻雀。
“要不要和我一起种树?”
凤凰儿从柴房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看样子是新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