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一重重叹息一声,翻身睡去。
又过了几日,不知为何,一直没等到叶家暗桩来寻他,宋南一不由暗暗发急,但好的一方面是,也没人发觉他的身份。
这日傍晚,他端着讨来的半碗稀饭一个干饼回来,见庙门上多了一片小小的银杏叶,顿时喜出望外,把碗一扔,推门就说:“你们可算来了!”
话音甫落,人已和庙中的木雕泥塑一样呆住了。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来,尘土在光束中欢呼雀跃
,他坐在光影中,含笑看着自己。
“宋南一,你在等谁?”
高晟微微挑眉。
宋南一转身就跑,可脚还没落地,就被人反剪了双臂,膝窝一痛,扑通,来了个狗啃泥。
“你、你怎么发现我的?”
高晟笑笑,“你在山林杀人的时候。”
怎么可能?宋南一瞠目结舌,猛地反应过来,“你们要钓出叶家的暗桩?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叶家有暗桩的?”
高晟失笑,“不会真以为我们锦衣卫是徒有其表吧?土城镇伏击我,你之所以能得手,不是你聪明,是我要化解温鸾对我的怨恨。”
宋南一强梗着脖子,“你少得意,再能耐,你着力推进的招安还不是让我毁了?谢天行要死在你手里,她一样会恨你入骨,可你又不得不追杀谢天行,哈哈。”
高晟走到他面前,脚踩在他的手指上,“这么说你是承认了策动刺杀皇上的罪行?不错,接下来我们有的玩了。”
宛若石磨碾碎谷子的声音响起,凄厉的惨叫惊得鸟儿四散飞逃。
宋南一落网的消息传来时,温鸾正坐在炕上坐针线,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手微微颤了下,旋即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得阿蔷以为她对宋南一依然余情未了。
“小姐,那等恶人,不值当您为他耗费一丝一毫的精神。”
阿蔷气鼓鼓说,“等他被砍头的时候,您上街丢他几个臭鸡蛋,自此便彻底忘了罢。”
温鸾不由笑了下,“倒不是为他
……”
她放下手里尚未完工的中衣,在针线笸箩里翻了翻,挑了条络子出来。
“明天早点去前门胡同刘家玉器问问,可有配得上这条络子的珠子,要坚实点的。”
阿蔷怔住,“小姐……”
温鸾冲她点点头,手往前递了递,“如果有合适的,就让他们明天前晌老地方等着,多带些货,我要自己挑选。”
阿蔷哆嗦着手接过来。
“我记得你水性不错,刘家玉器靠着运河码头,注意不要玩水,掉进河里可不是好玩的。下去吧。”
“婢子……明白。”
阿蔷哽咽着,往外走了几步,忽转身磕了三个头,爬起来一言不发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
温鸾轻轻叹出口气,笑了笑,低头继续做针线,天色蒙蒙发亮时,手里的中衣终于做好了。
是男人的衣服。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墨色的长袍,衣服下摆用金线绣着如意云纹,在烛光下暗闪着金色的碎光。
还有鞋袜等物,满满当当的包了个包袱。
温鸾捧着包袱走到高晟的院子——自从谢天行住进高家,高晟就再没强迫她住在一个屋子。
要务缠身,他自然没在家。
温鸾把东西藏到衣柜最深的地方,默然坐了下来,静静打量着屋子的每一处,椅子,桌子,挂在墙上的弓箭,零散扔在炕上的衣服,直到天亮。
最后看了眼这个地方,她起身,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