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儿着了凉,躺在榻上睡了一天。大夫交代她这几日莫要出门见风,省得头疼咳嗽的。
高乘远约她来围炉煮茶,说有件新鲜事跟她说。
她睡了一夜,身子好了些,出府坐着轿子来,路上冲不到什么风。
最近金陵变动极大,只看高乘远父亲的官职,虞雪怜不想错过他所说的新鲜事。
虞雪怜望着楼下百姓扎堆瞧承宣伯,这场面她在上辈子便看过了。
当年关在囚车里的爹爹,奄奄一息地剩下半口气吊着,那些百姓一句接一句地骂:
“狗贼,你不得好死。”
“勾结北凉人的叛徒!永世不得超生。”
如今,囚车里关的是承宣伯,百姓骂的话还是这几句。
不一样的是,当年陆隽也在刑场,目睹了爹爹的惨死。
说谎
少年时的高乘远浑身热血,激昂慷慨,毫不遮掩对奸臣的鄙夷。
但虞雪怜没应他的话,他见她手里揣着个汤婆子,便关严窗户,问:“虞娘子,你冷吗”
虞雪怜垂下眼睫,说:“是有些冷。”
高乘远也是习武之人。冬天光着膀子跟父亲练功,身子很御寒,单穿锦袍就出府了。
而虞雪怜披着淡紫绣重明鸟的斗篷,两人过的季节是一秋一冬。
高乘远今日请虞雪怜吃茶,一来,是想告诉她件应该称得上是紧要的事。二来,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左思右想,只是给人家祖母拜寿,怎么能算是还恩情呢
“高公子要跟我说的是什么新鲜事”
虞雪怜问。
“月初我和长兄去国子监看望老师,听老师说圣上在严查金陵捐官买官的事。”
高乘远一面给杯盏添热茶,一面说道,“我倒是对政事不感兴趣,坐不了一会儿就想回府了,回府才知原来父亲领了圣上的旨意,要查出这幕后滥用职权的臣子。”
虞雪怜不解地看着高乘远,他说的这番话牵涉朝堂,纵使现在的他远不是那么稳重,也不至于莫名跟她讲这些。
“高公子说的,我听不懂。”
高乘远朝她招招手,让她坐他身边来,颇是一副势必要给她解释清楚的态度。
虞雪怜轻笑出声。
她瞬息间想到在地牢,高乘远坐着审讯的官帽椅上,她被锁链禁锢,他招手吩咐狱卒给她施刑。
狱卒举起烧红的铁具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笑眯眯地问高乘远要烙她身上的哪个地方。
高乘远的语气不悦,或许是不满狱卒狐假虎威,又冷言呵斥狱卒滚出去领罚。
虞雪怜便记得内阁大政事脾气不好,但人不坏,至少他没让狱卒给她施烙刑,心肠总归不是黑透了的。
她慢步走过去。高乘远慌手忙脚地熄掉炉火,把茶案弄得湿了一片,“嗯……虞娘子,我这煮茶的功夫不熟练,你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