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得了吩咐,退到屋门那里站着。
“吴大人,雨停了,我送虞姑娘下山。”
陆隽起身,他去木架取了油纸伞,秋雨反复无常,带伞总不为错。
陆隽开了屋门,虞雪怜跟在他身后。
吴煦也起来送他们,说道:“我等陆兄回来。”
他顿了顿,“虞姑娘路上要小心,下了雨,山间路滑。”
虞雪怜笑着应道:“谢吴大人提醒。”
“虞姑娘客气了。”
吴煦说,“在下区区小官,脱去官袍,一介布衣百姓,担不了大人的称号。”
虞雪怜除了笑,别的没说什么。
天是灰白色的,看不出是何时辰了。
吴煦远望这一对齐步走的背影,虞娘子离陆兄很近,她抬头在跟陆兄说话。
而陆兄不抵触虞娘子离他这么近。
男人最是懂得男人。吴煦成了亲,有了娘子,男女之情是相当容易让人看透的,它不似官场扑朔迷离,不似有的书晦涩难解。
喜欢,便想靠近。讨厌,便巴不得天各一方,哪肯面对面地说话,同在一张桌吃饭呢。
若这女子是他们花坞村的,或者是其他镇上的小娘子,吴煦当然会为陆隽高兴。
他们贫苦人家出身,一生所求的是功名,其次是贤妻。
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陆兄应明白这个理儿,镇国将军府的门楣,是给金陵城的世家子弟进的。
纵那虞娘子名声不好,身世却摆在那儿。
吴煦不想手伸得太长,他能想到这些,陆兄就想不到吗他怕的是虞娘子对陆兄有所隐瞒,比方说小侯爷这事,他们外人不知悉里头发生了什么,但虞娘子的举止,和贤妻搭不了一点边。
一个贵女屈身降尊,独自来乡野,只为和陆兄吃饭
匪夷所思。
毫无疑问,吴煦对虞雪怜成见颇深,他觉得此女是伪装出温柔体贴的假面,来接近陆兄。至于她图的是何物,这不好猜度。
但许是她看陆兄学识渊博,品相优良,不同于金陵城生来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所以她起了兴致也未可知。
像她们被宠爱簇拥长大的娘子,没见过从穷山僻壤出来的男子,把他们当作稀罕好玩的物件看。
这也是为何有榜下捉婿这种荒谬事的存在。
是,在别人看来,穷书生做了富贵商贾、朝廷重臣的女婿,乃光宗耀祖,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事。
吴煦当年就险些被逼迫成左右都督的嫡长女婿,其实高门楣的人不过是看他可怜,一桩婚事对他们来说仿佛是天大的施舍。
远处剩下连绵起伏的山峰,窄小的土路。吴煦负手站着,陆兄历经磨难走到今日,刚取得些功名,若是因虞娘子耽误前程,何其可惜!
娶妻当娶贤惠、温良、三从四德的,在他们的背后支撑着。陆兄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娘子,却不是娇贵风流,和别的男子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