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哒。”
甄克凌有些害怕起来。
李承嗣从心底爱护着甄克凌,就是见不得甄克凌一遇到困难就想放弃的个性。他批评过好多次,但甄克凌就是改不了。大约性格是与生俱来难以改变的,不然怎么有“性格决定命运”
这一说呢。
今晚,听李承嗣口气好像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沉默良久,李承嗣缓缓问道:“那你说哈,既然是这么个情况,你打算怎么办?”
甄克凌说:“我就是心里矛盾得很,又不知道怎么办,才来找你商量的。”
“硬是觉得教书没得出路,有本事就不要这个工作了嘛,想搞么事搞么事。”
李承嗣很恼火甄克凌这样患得患失,故意说得尖酸刻薄,想把他刺痛。
甄克凌万没想到李承嗣会这样说他,刹时思维停滞,呆若木鸡。
见甄克凌半晌不语,李承嗣逼问:“你想清楚没有,辞不辞职?”
“好不容易有个工作吃商品粮,要我辞职还是不行。”
甄克凌嗫嚅着说。
那些年代,只有国家干部公家人才够资格吃商品粮,每个月到区粮管所,去称一次粮食不用给钱,是无数农村人的梦想。除非脑子出了问题的人,才会主动抛弃吃商品粮的身份。
“那不就行了,既然不想辞职,没得其他的选择,就必须把书教好。”
李承嗣语气这才柔和下来,给甄克凌讲了很多例子,鼓励他勇往直前,不可畏畏尾。
他说,面对困难就像面对敌人,你不打败它,它就会把你打趴下。这句话,后来甄克凌一直刻骨铭心地记着。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女人来了。男人嘛,在一起只有聊有关女人的话题才会起劲。
那时,兴元师范招的学生除了成绩要好,还要长得好。报考师范得过面试关,丑八怪是不可能录取的。因此,校园里多的是美女,引得一些混混经常在校门口晃悠。
学校禁止谈恋爱,但每个班都有几对悄悄在谈,有几个年轻男老师还和女学生结了婚。临近毕业那学期,一开学,学生都得在家乡学校实习一个月,返校就会传出好多女生已经找了男朋友,个别女生的肚子还大了。
李承嗣眉飞色舞,他一直暗恋的同班同学姚秋雨,这次分到蓝天小学来了。
姚秋雨她爸是城关镇初中特级教师。姚秋雨大约深受她爸影响,举手投足无不显出才女气质。
师范同学三年,李承嗣对她神往却一直不敢表白。这下天赐良机把两人分到了同一学校,他觉得马上就会手到擒来,要甄克凌给他参谋参谋,以哪种方式表白效果最好。
甄克凌头摇得像拨浪鼓,说自己想都不敢往那方面想,当不来参谋。
甄克凌说的是实话。家里太穷了,好像从来没女生正眼瞧过自己,当然更不敢喜欢哪个女生。他将自卑深深地埋在心中,拼命读书取得优异成绩使自己稍有一点自信资本。
读完师范一年级,暑假里甄克凌收到一封信,居然是同班一个女生寄来的,还有一张黑白登记照。女同学长相不算漂亮,但也端庄贤淑。这是生平第一次收到女生的信,他躲在楼上一遍又一遍细品女同学的意思,没看出是想和自己好。那她为什么又要给自己写信呢?
他没有回信,怕女同学不是那个意思自己受不了打击。但他宁愿相信女同学是向自己示爱,一直保存着那封信,也保存着想象中爱情的美好,直到报到上班那天早上才烧掉。
穷小子会有爱情吗?这个疑问甄克凌一直没得到答案。分配到虎坪小学那天,他似乎找到了答案,爱情与贫穷无关。于是,他毅然决然烧掉那封信,烧掉了之前所有的美好幻想。
甄克凌沉浸在顾影自怜的回忆中,李承嗣却兴致盎然地遐想他和姚秋雨的浪漫未来,仿佛明天姚秋雨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突然,李承嗣冒一句:“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才分到我们学校的姚慧心我看可以。她爸是城关镇一小校校长。”
甄克凌脱口而出:“不行不行。她是城里人,我家太穷,我配不上她。”
李承嗣一时无语。许久,他才对甄克凌说:“你这个人的最大弱点,就是遇到一点困难就妥协了,自暴自弃。”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甄克凌说先回家看看,下午去虎坪小学。李承嗣也要去蓝天小学,他刚当校长,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只得周末加班。
李承嗣骑着自行车,把甄克凌送到他家山脚下。
临别,李承嗣语重心长叮嘱道:“我明白你昨天来找我的意思,昨晚我思考了很久,送你两句话,听不听得见去在你。第一句话,你觉得教书没得出路,没找到新的出路之前只能安心教书;第二句话,当老师就必须把书教好,教不好书的老师在学校永远抬不起头。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找我,我带你去教育站看特级教师示范课录相带,你很快就会把课讲得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