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记得我。”
“我见过的人,都能记得住,坐吧。”
柴公温没摆过什么王侯架子,但那张常常不怒自威的脸,还有周身的沙场气概,总能叫人心里打个哆嗦。
柴公温问:“会喝酒吗?”
这题祝和风给她押中了,杭含真点了点头:“能喝,但不比王爷海量。”
“平常与我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喝不够两碗,都不许跟我讲话。看在你还是个小丫头,咱们不拘束,也不勉强,随便点。喝过以后,那些憋在心里头的话,才好壮着胆儿释放出来。”
柴公温点了点头,替她斟了半碗,这话说的,倒是有点长辈的范,还意有所指。杭含真双手捧起,澄澈的酒液倒映出她的面孔,她吸了口气,一饮而尽。
“好!有气魄,也难怪望之跟圣人都喜欢你。大大方方的丫头,我看了也讨喜。”
杭含真差点呛到。
符羡的心思她固然懂,但祝和风这个喜欢,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没听到成王也表达了欣赏吗。
她定了定心神,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刚刚祝和风怎么对付柴飞贺的,她也该取其精华为己用:“王爷,其实我并不是圣人身边的普通宫人,晚辈姓杭。”
想不到成王比她淡定得多:“就这个?我知道啊,那老东西送你进宫的时候,我还跟太上皇说过,派个小孩儿来稳固太子的地位,杭家也是无人能用了。”
老东西是谁,不言而喻。
他们那一辈,的确也对旧世家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政权初定,不好下手,才忍到如今,由符羡大刀阔斧地扫平。
“我也知道,你今天为了什么来的。但是丫头……你也不需要叫我什么王爷了,跟望之一样喊柴叔,听着舒服。”
柴公温长长叹了一口气,“丫头,你想要救的人太多了,实际上你回头看一看,杭家不止你看到的那么太平。你的父亲、叔伯,当年从皇后上位,风头一时无两,尽管太上皇竭力控制,但地方上的官员,十之有六七,都出自杭家。”
“你们家在京城看起来低调,实际上外面敛的银钱,要是放到一起合算,能抵半个国库。圣人想拿你们杀鸡儆猴,早不是一日两日,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契机,让他这么快就下手了……唉。”
杭含真知道,是因为符羡知道了,她不是杭家真正的女儿的事实。
所以,只要他积极运作,她不必背着罪臣之后的头衔。
甚至可以与杭家人一刀两断,那么他们之间义母子的关系,也能不复存在……不是正合了符羡的意吗?
可她现在还姓杭,也是事实。
杭含真站起来,在成王面前跪下,顶着柴公温震惊的眼神,磕了个头:“杭家贪污巨款,死有余辜。可是我兄长弄丢军粮一事,实乃子虚乌有,这与他与我关系亲近无关。我只希望,凡事不能草率,也要讲究公道与人情。”
“柴叔,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只要三天,会查出那批精米究竟去了何处。我会知道,圣人究竟是如何设计,逼得我兄长背下了这口黑锅。”
她杭含真,从没有甘心,从不会认命过,哪怕她能做到的只是杯水车薪。
杭家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她认了。但是莫须有的罪名,她不认。
“你这么笃定,自己能查出来?”
“我是替杭家,教养了符羡——当今圣上,足足十年的女儿。”
符羡做的每件事,下的每一个决定,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她的影子。
所以他能做的,她也一定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