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变成一只亡灵,穿过“门”
,去密特斯伽寻找江北的踪迹。
其实这时候只要他还有一点儿理智在,就会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多么危险又荒唐的蠢事,可是他已经没有理智了,江北的死给了他一个太过沉重的打击,让他变成了一个麻木的疯子。
他已经不正常了。
但是比失去理智更可怕的是,江野还保有逻辑。
他知道墨恩斯会无时无刻地盯着他,照顾他,防止他想不开寻短见,他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无法得到任何人的支持,所以他要守住秘密,一个人去完成这件事情。
先江野要让周围的人放松警惕,他得一点一点地从江北死去的悲伤阴影中走出来,变回原来那个阳光快乐的样子。
但这个过程也不能太长,江野害怕江北的灵魂会消散,所以他马上辞别乐师,回到卧室换了一件衣服,洗了洗脸,主动去餐厅吃午餐。
墨恩斯先去卧室找了他,现不在之后有佣人告诉他江野已经去了餐厅。他阳光明媚的餐厅见到江野时,感到非常的意外。
江野看起来比早上好多了,那时候他颓废得像个露宿街头三天的流浪汉,而现在他把自己打理得很好,脸洗干净了,衣服的扣子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系错的。
旁边站着两个佣人,正在用餐刀把肉排切成小块。因为墨恩斯提前叮嘱过了,别让江野碰到任何尖锐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炳餐刀。
江野则拿着一把调羹,在汤里捞自己爱吃的蘑菇。
墨恩斯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一个十级伤残病人突然站起来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不过食欲的恢复到底是好事,很多时候这都是走出抑郁的第一步,江野一旦开始渴求好吃的食物,很快也会对其它东西产生欲望,渐渐的他就会摆脱麻木悲伤的状态。
墨恩斯走过去,佣人恭敬地为他拉开椅子,他坐在了江野对面。
江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很努力地表现出自己的平静,虽然那双黑沉如潭水的眼睛里隐藏着几乎快要崩坏的情绪。
——其实他现在非常想像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猴子似的跳起来,抓起桌上的餐叉通进自己的喉咙里,把气管和食道搅成一团乱肉。
但最终他只是低下头,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墨恩斯单手支着下巴,专注地望着他,他没有说起江北,那只会刺激到江野,也没有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去安慰他,那没用。
他只是像平常一样,聊着闲话,“今天太阳很好,下午出去散散步?”
江野嘴里塞满了东西,他出模糊的唔唔声,听起来像是不愿意。
“不想去吗?那我陪你在房间里看个电影,那里不是还有很多碟片你没看过吗?”
江野还是不理会,墨恩斯并不感到挫败,仍然很有耐心地和他说话,用温柔的语气提出一些简单又易于接受的邀约。
最后江野咽下嘴里的东西,直直地盯着墨恩斯,冷不丁地开口:“宋云生说,江北最后留给我的遗言是叫我活下去,活得安稳。”
墨恩斯笑了下,“这不是很好吗,他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江野摇头,“不对,这不是江北的话,如果他真还有力气留下遗言,也不会说让我活得安稳,而是会说让我活得自由,这才是他。”
墨恩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江野放下调羹站了起来,眼中带着厌烦,“所以给我一点自由吧,墨恩斯,别让他们总是盯着我,很烦。”
他看着周围那些或远或近的佣人,不论是谁,都将目光聚焦在江野身上,像是一部部精准又冰冷的机器,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野转身走了,墨恩斯只是犹豫了片刻,佣人们便留在了餐厅,没有跟上去。
墨恩斯其实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他总能在短时间内果断地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可是面对江野他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他就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珍贵瓷器,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比起仇恨和杀戮,妥善的爱与照顾要更加困难,墨恩斯再次深刻认识到了这个真理。
江野的抱怨起了作用,围绕在身边的佣人少了很多,所以他第二天就拿到了武器,一把从后厨偷来的餐刀。
他把大理石窗台当作磨刀石,将那把餐刀磨得更加锋利,刀刃像纸一样薄,然后把它藏在了浴室的水池下面。
夜里,江野回到卧室,墨恩斯已经在那里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