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
江野恍惚地低下头,那只紫红色飞虫张开翅膀,露出外壳下面的彩色膜翼,扑簌簌地飞走了,只留下这样一具可怖的尸体在这里。
他抬起头去看墨恩斯,眼睛红。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来,冲到墨恩斯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质问:“为什么?!你答应过的,你说怪物不会在白天进来,你明明承诺了!”
滔天的怒火冲得江野心口都在疼,脑袋里充斥着尖锐的耳鸣,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墨恩斯轻轻叹息一声,缓慢而不由分说地拉开江野的手,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襟。
“那不是什么怪物,亲爱的,那只是一只小虫子。”
轻飘飘的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开脱了自己的责任,墨恩斯的眼神是那样平静,明明是温暖的浅金色,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那好像是没有感情的金色冰原。
江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冰冷的栏杆上,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一个接一个地…他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在自己面前,现在最后一个人也死了,他终于还是落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里,只剩下他一个,孤零零地在这陌生的世界里。
江野慢慢蜷缩起来,抬起手捂住脸,难以自制地哽咽起来。
他不想在墨恩斯面前哭的,显得自己太软弱,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好像自从遇见这个人之后,什么都不顺利,所生的一切都与他活了二十多年的经验相悖。
他以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以为不管什么困境都是有希望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努力找到了希望,摸索到了回家的方法。
可是每当他觉得事情正在好转时,就会有一件不讲道理的坏事来打击他,他就像在水中拼命挣扎的人,好不容易浮到水面呼吸一口氧气,马上就被巨浪打回海底。
墨恩斯看着江野痛哭失声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一种阴郁的东西堵在他的心肺中。
他可能并不是讨厌江野哭泣,而是讨厌这眼泪是为别人而落。
因此他半跪在江野身前,轻轻抚摸他的头,满怀恶意地安慰道:
“好孩子,别哭了,一个杀人犯而已,不值得你掉眼泪。”
第o18章江野愚蠢,但实在可爱。
哭声戛然而止,因为过于震惊,江野不慎被呛住了,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才抬起头看他。
他的眼睛仍然是红的,眼里有血丝,那种令墨恩斯心里痒的绯红色一直蔓延到眼角,连鼻尖都有点儿红。
人类哭起来都一个样,不过江野倒还算顺眼——墨恩斯如此想到。
江野停顿了几秒,才艰难地出声音,“你说什么?”
“你们队伍中那个姓林的人类,是被他杀死的。”
墨恩斯侧头示意了一下陈小东的尸体。
他是最会落井下石的,眼见着江野正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却还是用那种轻佻的语气说话,“这么明显的事情,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愚蠢。”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江野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可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陈小东临死前那句没说完的话。
他想说什么呢?大林其实是……?
脖子忽然传来温凉的触觉,墨恩斯修长的手指像手术刀一样划过江野的脖颈,指尖在脖后轻轻打圈,“你应该还记得他脖子上的勒痕吧,上吊自杀和被人勒死的痕迹可不一样。”
江野怔住了,他记起来了,虽然大林的脖子已经被寄生的花枝弄得一塌糊涂,但还是可以看出那道红痕是绕了脖子一圈。
如果是上吊,勒痕应该只在咽喉的位置,并且痕迹是向上,大林的这个情况,明显是有人将绳子缠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向后勒紧。
花树不会提前杀死他们的宿主,怪物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杀人,墨恩斯…江野虽然觉得他不像好人,但似乎也不屑于屈尊降贵地亲手处置人类。因为他完全视旁人为草芥,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人类脏了自己的手。
排除掉其它可能性,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江野被一股深深的疲惫笼罩住了,他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背靠着栏杆坐在那里。
“为什么…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天他来找我,祈求我给予他一些庇护。”
墨恩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中掏出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江野脸上的泪痕。
“他说愿意留在这里,成为我的仆人,为我做事,只要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