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东方。
天色既明。
长夜难免黑凉,前行必有曙光。
离华化开一枚生机结晶,澎湃的生机再一次充盈了他的身体。
失去这枚生机结晶,离华的灵识就无法直接视物了。
他站起身来,在蒙蒙晨光中看到了远处静静挺立着的树木,看见林间早早离巢觅食的飞鸟,听见了飞鸟清脆的啼叫。
离华激动地向前跑去,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吹拂在身上。
那无形根须到了覆盖范围的极限,吸取生机的度断层式下跌,眼前就是生的世界,离华肆意地向前奔跑着,离生越来越近,离死越来越远。
无形根须无以为继,想要从他眉心缩回,但却被离华的眉心死死卡住,离华继续向前跑着,那根须被越拉越紧,最后直接断裂,留了一小段在他体内,挣扎出来的根须转而去拉扯他的身体,它已经无法再攫取离华的生机,但最后也要阻一阻他的脚步,用以报复离华,它很记仇。
但这些再也无法阻挠他向前了。
离华一脚踏在青翠的草地上,阻挠自己向前的力量一下子消失,离华已经完全踏入了生的世界。
身前草木青葱,虫鸣鸟啼。
身后荒凉灰黑,毫无生机。
他重重倒在地上,抚摸着翠绿的草皮,草根尖尖,有些扎手,他贪婪的抚摸着,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但还不满意,抓了一把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又酸又涩。
离华尝到了生的味道。
……
地宫中。
一个衣袍略旧的中年人站在石壁旁,他面容俊朗,一只眼睛被一瓣诡异的肉瘤包裹住,诡异而又迷人,他看着湖中洲上的那朵花迟迟不能凝聚完残缺的那一瓣,虽然也恢复了绝大部分,但就是缺了一点,就像被咬了一口,而且也没有重新凝聚出金色纹路。
直到那朵花最后疯狂地颤动起来,将光线扭曲得折射向各处,就像经过了一块三棱镜。
那中年人笑了笑,“好小子。”
……
离华起身,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荒土,远远眺望着,向着荒土深处深深一拜。
他走向林间,现在天色还很早,他看不到什么人,也辨认不出这里到底是哪里。只是继续向东走,不为什么,下意识间他就往东边去了。
太阳渐渐升高,离华看着朝阳拂晓,远处林见升起一道黑烟。离华朝那边走去,距离虽然比较远,但是这点消耗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不用说他体内还有两枚生机结晶。
走到近处,离华现了黑烟的来源了。
那是一个烧炭的老人,独自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烧炭,动作熟练而专注,一手拿着木棍翻动,一手添着木柴,火光在他的脸庞上映出一抹橙红。老人的脸颊被熏黑,有着长年累月与火炭打交道的痕迹。
老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布衣,衣角已经磨破,露出了里面修补过的补丁。他的腰身略微佝偻,眼神却很坚定,格外有神。
离华走近,故意出较重的脚步声,让老人能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他穿着的还是那件烛黄色的长衫,宋子宣的外表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样貌清秀,带着些书卷气,若是干净些还是比较斯文体面的。
但离华遭遇诸多,满身的泥土不说,身上还有血迹,狼狈不堪,他那里,让人觉得有一种狼狈的斯文,风尘仆仆。
随着离华的靠近,老人已经现附近有人,手中的烧火棍烧的通红,被他攥在手心,他目光在四周搜索着,离华已经停住了脚步,那老人看来,只见薄薄的晨辉下,树荫中站着一个人影,那人身穿暗黄色的长衫,面无表情,衣衫上染着些血污,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那老人锐利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热情的招呼起来,“公子,要买炭吗?”
离华却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老人过于热情了,虽然奇怪,但还是接着他的客套话,也热情的说道,“不用了,我是想问一问路。”
“哦,公子是要去何处啊?”
那老者随意问道。
“我从外地来,路上遭了劫匪,前辈可否领我入城?”
离华拱手道。
“我炭也快烧好了,你等等,到时我们一起回去。”
那老人顿了一下,“你是来参加松柏书院的会选的吧?”
“嗯,是。”
离华压根不知道什么松柏书院,只觉得这也许类似于进京赶考,他觉得这正好可以用来作为自己的掩护,少吸引些注意。
“这世道,一年比一年不太平了啊。”
老人叹了口气。
“你是哪里人士?”
老人随意问道。
离华脑子急转,觉得随便编个地名也容易露馅就用宋子宣原本居住的地名来回答了,“小生家住汴梁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