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仿佛触及灵魂,身体各个关节散的冷气,枷锁般冻住了一切,让人不能思考,不能起身,就连感知也难以进行。
蔓延全身的寒意早已让躯体麻木。
此时李华身上的冰正在慢慢消退,覆盖在他身上的冰霜变得湿润,他身上开始出现一颗颗晶莹的水珠,大小不一,逐渐挂满周身。
他那凝固的思维也开始慢慢恢复,记忆就像山涧滴落的水珠,一点一点,浸润在他脑海中,意识一点点恢复,就像水珠浸润在沾满水雾的镜面上,透过那面镜子,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青年,五官端正,轮廓分明,他蜷着身体,目光躲闪,双目无神,手中紧紧攥着一支笔。』
记忆中的水珠越积越多,他觉得头有些胀,沉甸甸的。
那些水珠堆在一起,汇聚了自远处的高光,在那刺目的高光下,李华意识猛然一颤,包裹着水珠的镜面陡然破碎。
李华慢慢地能感受到身体,那种异样的寒冷已经退去,他想睁眼,但眼皮却重如千斤,四肢没有疲软的感觉,但也一样无法被自己支配。“鬼压床”
,这种情况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过,但确是现实里第一次遇到。
一般这种情况是人的意识已经清醒,但身体还在放松状态,肌肉张力过小,意识无法调动。李华也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印象种的处理方法就是等待肌肉张力慢慢恢复,也就是等它睡醒。
大概缓了一会儿,果然,他一直暗暗力想要睁开的眼皮不负所望地睁开了。
他看着视野中潮的黑的木梁微微愣,再接着,他看到了床边一张低矮的木桌,桌上孤零零摆放着一个木簪,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身体拿起簪子,往脑后抓起一把什么,熟练地系了起来。
李华思绪纷乱,他是不是还没睡醒?眼前陌生的环境,不听自己使唤的身体,以及自己那凭空多出来的头。
他能确定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也能感觉到身体,但却不能操控。身体仿佛是有另一个人在操控,自己只是一个拥有感知的第三者。
李华第一次做这么新鲜的梦。但想到这只可能是梦,他安定了不少,静下心来看这个梦会生什么。
身体在系好头后,开始在床铺里寻找什么,翻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地上找到一个银色的石粒,身体放在手指上摩挲了一会儿,指尖传来细细的扎刺感,他能感受到呼吸缓和了不少,心脏的跳动也显得更加有力。身体把银子抓在手心,行动不便地把木箱上的粗布衣穿戴好,木门吱呀推开,身体走出了屋子。
饥肠辘辘,李华只希望身体能快点去吃早饭。身体走进灶房从缸里抓出了一把米,简单清洗后就开始熬制。趁着空闲,身体又将安置在屋内的纸浆拿出屋外,借着天蒙蒙的亮,捣起了纸浆。
李华觉得手越来越酸,但身体却很少停下来,歇一会或是擦一擦身上的汗水。
身体终于停下歇息,约莫是粥煮好了。
身体平静坐着,手中的粥热气腾腾。
身体吹了吹热粥上的白烟,用筷子划着边,抿了一口。
李华尝着口中的粥,除了烫,还很稀很淡。
身体一动不动,只是抬头看着天,看着远处屋舍的屋檐下钻出一只燕鸟,看着它飞着扑向高空,视野中的燕鸟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黑点并于高空中迅消失不见。
这时身体把头低下,抿了第二口热粥。腹中的饥饿感渐渐变淡,被温暖取代。
李华觉得他吃的不是粥,而是这一口热气。
吃完这一口,身体又不动了。李华以为轮到他动了,强迫症犯了的他誓要一口闷了手中的热粥,虽然热但是根本没多少,李华估摸着也就八九口。但身体一样一动不动,李华还是无法干涉,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
远处突然传来轻微的扑动翅膀的声音,还是小燕鸟欢快的啼叫声。
身体猛然抬头,仿佛一尊突然活过来的雕像。
视野中,燕鸟喙中咬着一条还在不停的扭动的虫子,飞扑着落在了屋檐下的窝上,小燕鸟的啼叫声更加欢快。燕鸟迅俯下喙中叼着的虫,刚一俯下又如弓箭般扑向远处。
“原来,就算是飞鸟,也要为衣食儿女奔波啊。”
正专注地看着燕鸟的李华突然听见从颅骨传来的这句话。
还没等他琢磨,突然传来门环扣动的声响。
身体迅放下碗筷,走过去打开了破旧的木门。
门前站着一个面容干爽,衣着精致的小童,小童眼色平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宋公子,我家花魁娘子有请。”
小童开口说道。
“找我何事?”
身体疑问道。
“我家花魁娘子很喜欢你送的画。”
小童眼光浮动起来,玩味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