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捷被关?押在一处小牢房中,四周空荡,一整日也找不?到个能说话的人,那些狱卒也知道他通敌卖国,从没给过好?脸色,吃食也只拿馊的,留着一条命便罢了。
萧北冥看着牢狱之中那人披头散发,一身囚衣满是脏污,身上似是有伤口,散着血腥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萧北捷听见脚步声,他费力地抬起?头,浑身上下都因为疼痛痉挛着,等见到萧北冥的那一刻,他却闷声问?道:“她……她还好?吗?”
萧北冥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吩咐狱卒,“给他找最好?的医士,用最好?的药。”
萧北捷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他扬起?头,近乎哀求着笑?道:“你杀了我吧。”
最好?的药,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可接踵而?至的又是无尽的折磨,刑法,这些时日,他清醒着的时候遭受刑法,到了夜晚也无法入睡,那些狱卒不?会?管他,如厕也在这一间小小牢房内,与牲口别无二致。
他宁愿来个痛快。
可是萧北冥却蹲下身,那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眼睛中只剩下极致的平静,嘲讽,却像是幽暗丛林中毒蛇的目光,声音缓慢,却如同铡刀,催人性命,“你不?配提她。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你的母后也不?得善终。”
萧北捷闻言,扯动着脚上的锁链,可他浑身是伤,只是如毛虫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目眦尽裂,哑声道:“萧北冥,她也是你的母后!”
萧北冥踩着牢狱中昏暗的灯火离去,他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身后之人的话。
第92章大结局(下)
嘉佑元年的?谷雨时节,芰荷终于日夜兼程赶到石城郡,来?时她见自家姑娘身怀有孕,虚弱至此,差点哭成泪人,后面照料宜锦事事躬亲,不肯假手他人。
宜锦得她事无巨细的?照顾,休养了月余,总算能勉强走动。
这日,宜锦被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她由芰荷扶着慢慢坐起来?,青丝鸦鬓斜垂下来?,松松地?堆到颈肩,粉颊残余着几分睡意,似是海棠惊醒。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日头正好,院里一丛杜鹃开得正艳,她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鸟鸣声盘旋在廊檐下。
听了半晌,她望向?芰荷,“是阿鲲?它竟会飞了?”
芰荷笑着看她,“在燕京的?时候,嬷嬷日日将它带到悬崖上,将它扔下去,几次下来?,它便会挥动翅膀了,只?是不大娴熟。这趟到燕京,是它自己要跟来?的?。姑娘要不要出去瞧瞧?”
“好。”
宜锦洗漱梳妆后,便由芰荷扶着到了院里。
马厩处绪风正晒着太阳,藏在杜鹃花那片阴影下百无聊赖地?嚼着马草,见宜锦来?了,踩着蹄子鸣叫了一声,窜出一阵长长的?气音。
芰荷看了眼?,“它这是想姑娘了。”
宜锦抚了抚绪风红棕色的?鬓毛,接了一句:“它哪里是想我了,分明是想好吃的?了。若是阿鲲也在……”
话音才落,一只?鹰隼便自遥远天际俯冲而来?,它棕褐色的?瞳眸转了转,眼?中浮现那个女子的?倒影,便直直落在院中的?榆树枝头。
宜锦惊讶,“阿鲲这几个月没少长个。”
原本还没有木屐大的?一只?小鸟,如今毛羽赤黑,在日光下显示出非凡的?光泽,鸟首上一撮白毛状似闪电,威风神武,几乎瞧不出从前的?模样。
宜锦伸手去摸它,阿鲲便轻轻地?扇动翅膀,用头蹭了蹭女主人的?手掌。
像它这样大的?鹰隼,每日要吃的?东西不少,在燕京时,几乎每日都要喂些鱼干,宜锦时常备着,这会儿拿出来?喂它,阿鲲的?眼?睛都像镶了钻石,亮得吓人。
萧北冥进到院落里时,瞧见的?便是一幅美人喂鹰图,他抿了抿唇,眼?底浮现出一抹暂淡淡笑意,自己则提着一只?鸡,两条鱼往院里去。
宜锦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他穿了一身短打,脚下一双沾了泥的?草履,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提着两条鲫鱼,像是刚从地?里插完秧回?来?的?农夫。
她忍不住笑了笑,似是寻常妇人般问?他,“今日怎么想着出去买这些?”
萧北冥知道她在笑话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芰荷,洗把手,才敢靠近她,无奈道:“不是买的?。是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