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岑献礼,他自认会将余生全部的爱和陪伴给刘琼,来弥补永远不能给刘琼名分的亏欠;而宋柯,他虽然给不了那么多的爱,但不失关心,更给足了她做妻子的体面。
日子就在这一戳就碎的平静湖面下一天天地过去,有什么藏在其中的东西慢慢胀大,亟待爆发。
没有人知道岑献礼出意外前的最后一秒在想什么,那天是岑归年的百天纪念日,他预约了一个小岛,准备带刘琼去度蜜月。
他和宋柯说了要丁克,却转头和刘琼要了个孩子。刘琼对于未婚先孕向来是排斥的,可是想想要说不定能靠这个孩子让岑家稍微松口,让她和岑献礼结束爱情长跑进入婚姻,她咬了咬牙就同意了。
和岑献礼虽然依旧感情稳定,可时间越发长,刘琼心中的不安越发增长。
或许这正是个转机。
也许是觉得对刘琼的亏欠,岑献礼对这个孩子可谓是百般关注,一方面忙活着把手头的资产拿来给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铺路,一方面还要严防死守宋柯会知情。
宋柯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难过,这段稳固的婚姻也会出现危机,还有宋柯善良不代表宋家好惹。
总之,岑献礼不得不防。
宋柯花了很多年才彻底读懂了岑献礼的伪善,除了他还有整个岑家,岑家本身就是个阴谋搭建而起的窝点,其中的每个人都是谎话的一环。
他们拉起幕布死死缠住住了她和刘琼,让她们耳不能听眼不能见,任由摆布。
这出戏演得实在成功。
五年多的婚姻愣是没让宋柯看出半点破绽。
她在接受丈夫死讯的同时,还得接受丈夫有一个孩子和情人。
不……她和刘琼究竟谁才是插足者,她已经分不清了。
她和岑献礼有五年蜜里调油的婚姻,可刘琼和岑献礼也有十余年如胶似漆的陪伴。
她恍恍惚惚地跟着工作人员去认领尸体,出神间忍不住想:
这算是天谴吗?算岑献礼应得的报应吗?
那岑家的报应呢?
岑献礼这人混蛋了一辈子,岑家就助纣为虐了一辈子。
岑家的报应还在后面。
失去了岑献礼这个主心骨,这些年除了岑献礼和宋柯共同享有的资产,其他的岑家产业早就不景气了。岑家现在更是退出了国内市场,把核心产业搬迁到了东南亚。
当然,他们举家南下前并没有想起要通知岑归年,毕竟岑归年与他们算得上是素未谋面。
如今的岑家人并不认可岑归年,甚至还对他怀有自岑献礼那儿转移过来的怨恨。
对于岑归年而言,即使他受了宋女士多年的庇护与抚养,他这个罪人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说和宋女士是一家人。
说到底也不过四个字,身似浮萍。
上午十二点刚出头,岑归年拎着他的行李箱走出了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彷徨(2)
这是岑归年离家的第十五天。这半个月他在酒店的房间里过得浑浑噩噩。时间像是永远凝结在了离开当晚,天是密不透风的阴沉沉的暗灰色,昼夜不分。
从小到大,宋女士对岑归年态度算不上亲近却相处中没有亏待过半点,没让他在金钱上费过半点心思,说岑归年是养尊处优也不为过。
未经多少世事的小公子自以为把所有的资产交还给宋女士也才勉强抵消了一些他与生俱来的罪孽,不该欠宋女士更多,可这些恩恩怨怨早已划分不清了。
岑归年原以为搬出来后他便会轻松,事实上对宋女士的愧疚并不会消弭。
难道他现在花着自己的奖学金住在外面的酒店,就能说自己不靠宋女士了吗?
没有宋女士的培养,他又能走到现在吗?
他对宋女士的伤害与索取,宋女士对他的以德报怨,经年交织成了一团拆分不了的乱麻。
说来好笑,“假贵公子”
岑归年对钱没有概念,还保留着先前奢靡的生活习惯,没有半点在坐吃山空的自觉,连酒店都要住从前住惯了的,几千一晚的。
他可以认为生活早已没了日升月起,可酒店的账单不会理会他的痴想,钱如流水般地花了出去。
直到他预交的酒店费用被扣光,工作人员敲开他的房门礼貌询问他要不要续订时他才如梦初醒。
对物价不了解的岑归年原以为他可以在酒店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缓过劲儿来,慢慢找到一个不错的居所。
现在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如今的经济状况哪里负担得起他继续这么挥霍
岑归年要是个聪明的,就该在搬出来前几天花时间找好房源,就不必焦头烂额;或者他要是个圆滑的,也能找照顾他长大的管家那里打探下鹏城的住房信息,就不会脑袋空空。
可惜他是个又笨又犟的,此刻除了对工作人员摆手,用干涩的喉咙发出声“不用了”
外,没别的选项。
待工作人员离开后,岑归年开始动身收拾行李,抱着久住的想法,岑归年的东西毫无顾忌地全部摆了出来,甚至因为他这段时间时常神游天外,所以他的衣服等物件放得毫无章法,简直可以称为乱扔。
这一幕岑归年前不久也经历过,机械性收拾的同时岑归年的灵魂好似从眼睛里飘了出去,在半空中冷漠地审视着他自己。
这个叫岑归年的人潜意识还把自己当成离家出走的任性公子哥儿,只用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动等待着家长找上门来领回他。
他的潜意识要卑鄙无用得多。
岑归年犯了个天大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