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上海的那位马小姐是位孤女。我在军中的一位旧日故人的妹妹。我们交情匪浅。五年前他不幸牺牲,临终前托我照顾马小姐。当时她还只是中学生。我义不容辞答应了下来,将她安置在了上海。原本是想等她中学毕业送她上大学,或出国留学,或嫁人,随她自己心意……”
他略一迟疑,又继续道:“但她三年前找到我,说立志想要出演电影灌录唱片。我原本是不赞成她从事这种事情的。但她心意坚定,我也只能随她,力所能及地帮了她一些忙。前几天我接到电话,说她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很有势力的人,所以只能过去帮她把事情解决掉。”
他说完,注视着萧梦鸿,抬手很自然地轻抚她的脸庞:“……我方才说很想你,是真的。我人在外面,心里总是想你。所以事情一完立刻就赶了回来……”
“真这么简单?”
萧梦鸿拿开了他的手。
“你觉得还有什么?”
顾长钧扬了扬眉,“要是真有需要遮掩的地方,我也不会主动告诉你了。就是怕你以后多心误会,所以趁早我自己跟你说清楚。”
萧梦鸿沉默了下来。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了。尤其在男女关系上,我一向是自律的。因此我也要求我的妻子同等待我。”
顾长钧翻了个身,便将她压在了枕上。
“所以当初知道你为了别的男人要和我离婚,甚至逃往上海找他时,我十分震惊,也很愤怒,导致后来对你做了些大约让你觉得无法接受的事情。我也反思过自己。从前确实是我太过忽略你了,作为丈夫,我有着不可推卸之责任。现在我想弥补你,所以盼着你也能和我一样,彻底忘记我们过去的不愉快,往后重新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他的语气是极其恳切的。说完就俯视着她,目光显得深情而专注。
萧梦鸿躺在枕上和他对视着,心里慢慢地涌出一丝陌生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是微妙,说不清道不明。
……
她不是萧德音。但又继承了萧德音的一切。
或许最后一次那个在梦里再次看到的小女孩说的话是真的,现在的萧德音,就是她的前世,所以她才会从小就频频地梦到关于萧德音的一切,以致于她的生活仿佛也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就是带着这种或许连她自己也未觉察的心理认知,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其实一直就摇摆游走在做完全的自己和承担萧德音留给她的责任义务的边缘,并且陷入了深深的矛盾里。在和丈夫顾长钧的矛盾彻底激化并决定离婚搬出顾家后的那段时间里,自我的她原本已经占了上风,她为此也下了决心不再回头。但是随后,随了顾长钧态度的巨大突然转变,加上又出了报纸那件事的意外,那个自我的她,渐渐又被萧德音赋予她的身份给压了下去。
那个时候,她心里其实就很清楚,一旦她跟着顾长钧回去了,如果不是再次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能接受的意外的话,那么这就意味着,从此她必须要再次承担萧德音的一切,继续做回她,甚至做一辈子的时间了。
……
人的心态,其实非常的微妙。
在不同的先入为主的心态影响之下,往往会导致不同的认知和反应。
离婚事件前的萧梦鸿,心里一直做着给自己留退路怎么想办法离婚的准备,所以顾长钧在她眼里就是个阻碍。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不顺眼。这次被迫回来后,在和“丈夫”
的朝夕相处之下,她的一双眼睛仿佛渐渐也看到了这个男人身上的不同的一面。
除了她一直以为的冷酷和无情,他的身上,原来也有柔情的一面。
就像此刻。
这一刻,对着这样的顾长钧,她并不感到抗拒,心里的某个地方,甚至有了那么些触动。
这一点她自己也感觉到了。
她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唯有沉默。
顾长钧等不到她的回答,低头便开始亲吻她。
他的吻显得温柔而耐心,正符合此刻的氛围。萧梦鸿星眸半睁半闭,渐渐地张启唇,迎合着他的索吻,神思渐渐也有些飘忽起来时,忽然觉他带着她翻了个身,两人姿势就变了,变成他躺在枕上,自己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她睁开眼睛,见他一双眼睛眸色不知何时变得暗沉无比,透出浓重的欲望。
但他却停止了吻她。只紧紧地盯着她,低声地用带了命令般的语气道:“我要你来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