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牛又问:“水爷今后有何打算?为何偏偏找上我们四兄弟?”
陈三爷一笑:“我做要津门富贵翁,赌场瓢把子。”
肥牛眼神闪烁:“赌博这行,水太深,一赌、二窑、三烟膏,四拆、五圣、六拔毛,前面三件事,普通老百姓干不得!”
陈三爷自然明白,赌,就是开赌场;窑,就是开火窑,也就是开妓院;烟膏,就是贩卖烟土;拆,就是拆白党,骗吃、骗喝、骗女人身子;圣,就是小偷,行窃;拔毛,就是碰瓷,耍无赖。
这都是偏门,前三项,绝不是普通人能搞起来的。
背后得有人站台,不是民国高官,就是各路军阀。
陈三爷目视四人:“事在人为。人这一辈子没有几次翻身的机会,老天赏赐一次,就得抓住一次,一旦错过,一辈子穷鬼!”
这句话戳到四人心窝去了,四人相互看了看,肥牛道:“水爷,我们愿意跟你干,只是隔行如隔山。”
陈三爷点点头:“很多事就是一层窗纸,一旦点透,茅塞顿开。”
“请水爷提携!”
陈三爷思考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江湖财,江湖散,不散有灾难,像这种偷来的钱,应该立马花掉,你们怎么还在家里存钱呢?”
四人默不作声,慢慢低下了头,最终肥牛说:“水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说吧。”
陈三爷点点头,五人下楼,龟公迎上来,陈三爷又掏了十几块大洋,打龟公,尽管没让窑姐陪着喝花酒,也没行风月之事,但占了窑姐的时间,照样得付钱。
五人出了妓院,沿着马场往北走,走了二里地,进入一片槐树林。
天色漆黑,陈三爷心有提防,右手一直握着袖中匕。
一行人来到一棵大槐树前,坐在土坡上,月亮划过云层,透过层层枝叶,投下斑驳的阴影。
随着肥牛的讲述,陈三爷获悉了一段陈年往事。
原来这四人之上,还有一个人,叫“义哥”
,是他们的老大,他们是五人出道,一同行窃。
三年前,义哥提议“搬大闸”
,就是做大活,他们打听到海河三岔口南滩码头,从西洋进来了一批珍珠,便顶着月色,将手伸向南滩货舱。
当晚很顺利,他们搞了一箱子,连夜带回了家。
到了家,油灯下打开一看,五人全傻了:不是珍珠,是红丸!
何谓红丸?一种毒品,由海洛因和冰糖合成。
当时遍布天津卫的毒品有三种:公班土、波斯红、红丸。公班土产自印度,是最便宜的一种烟土,波斯红产自伊朗,价格介于公班土和红丸之间,红丸最贵,产自日本。
毒品从满清末造流入中国,屡禁不绝,时入民国,表面上政府颁布了《禁烟令》,但私下里流毒更甚,大大小小的烟馆遍布犄角旮旯,除了专业烟馆,像妓院、赌场也都配备了烟枪,供嫖客和赌徒吸食。
瘾君子也分三六九等,有钱人吸食红丸,大口大口吞云吐雾,穷人吸食公班土,还舍不得吸,每次吸一口,赶紧憋住气,同时用大拇指塞住屁眼,防止气跑出来,这样整口烟都消化在体内了,等烟雾完全被身体吸收了,才把大拇指从屁眼里拔出来,长舒一口气。
陈三爷是见过这些烟鬼的,一个个形如枯槁,半死不活。
言归正传,五人现自己偷的是红丸,一瞬间傻了眼,肥牛、铁蛋、云鹏、棍儿都非常害怕:“大哥,咱赶紧把这些东西扔了吧,这玩意咱玩不起!这都是大人物的生意,一旦见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