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夜半,临渊阁。
顾明界站在窗边,手上捧着一卷书,一旁的烛光火焰照应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抬首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这才刚刚送走孔夫子,孔夫子走之前,又留了一堆课业给他。
这几日,白天晚上,课业仿佛无休无止,写不完一般。
想到这里,顾明界捏着书卷的手加重了力道,骨节突出,指尖泛白,脸上是在人前从不会出现的戾气。
“吱呀——”
书房的门被打开,小厮常青端着碗野菌山鸽汤进来,轻手轻脚在桌子上放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顾明界瞥了一眼,将手里的书卷“啪”
一声扔在桌子上,扭头问道:“可有消息?”
常青垂首站立在一旁,面露为难:“大少爷,不是小的不尽心,这太子太傅是何等人物?买他的手稿,钱的问题倒是其次,主要是这……,小的没有人脉呀!”
顾明界端起鸽子汤抿了口,只觉得今日这野菌着实不合胃口,他皱起眉头,将碗重重磕在桌子上。
常青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少爷,小的真的尽力了呀!”
顾明界愤愤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常青立马连滚带爬跑出去,关上门,这才拍着胸脯直喘气。
刚才可真是吓死他了!
他从未见过大少爷脸色如此难看,即便之前有人得罪过他,大少爷至少面上还保持得体的微笑。
不过,常青咽了口吐沫。
他从来都知道,大少爷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清风朗月的君子!
若是被他这温润如玉的外表所欺骗,那将会死得很惨!
想到这,常青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出了院子,他得尽快买到太子太傅的手稿,不然,他会死得很惨!
常青出了门,屋里又剩下一片静谧。
顾明界斜眼看着掩上的门,额头青筋凸起,眼中的戾气逐渐加重,眼白部分开始泛红,牙关紧咬,下颚线因为紧绷而逐渐扭曲。
他歪了歪头,垂眼看到桌上的课业,猛然一拂袖,只听哗啦啦的声响,桌上的书籍茶碗、一旁的笔屏砚台全都打翻在地,水墨交织,迅速晕染开来。
他犹觉得不解气,拿起另一旁孔夫子留下的习题,狠狠的朝着地上砸去。
有什么用!
顾明界身体向后倒去,跌坐在椅子上。
他天天看这些诗书,做功课课业,有什么用!
孔夫子再如何给他单独讲解,再如何用心教他,又有什么用!
没有太子太傅的手稿和题录,他就是再努力,也只是临阵磨枪罢了。
可秦允肯定有!他手上定有太子太傅的题录!
如此,他就更加比不过秦允了。
顾明界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泛红,可他丝毫不在意。
他只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
他自小聪慧,三岁就会背论语,是顾府的骄傲,走到哪都成为众人的焦点,称赞的对象。
可自从遇到了秦允,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秦允处处压他一头,以前对他所有的赞赏和夸奖拐了个弯儿全都跑到秦允那边,他反而成了陪衬的那一个!
这叫他如何甘心!
如今文试在即,偏偏秦允却有着他没有的题录。
顾明界眼睛微眯,瞳孔里荡漾出阴鸷的漩涡。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拿到太子太傅的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