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
“嗯。”
花朝点头,“此次出京来寻殿下,陆将军同意将乐安一并带出来,乐安现在已经不是宫里人,将军给了他自由身。”
祁岁桉沉默。
“先喝药吧殿下。”
祁岁桉接过药碗,苦腥味冲鼻,顶得他喉咙处酸。
祁岁桉仰头而尽,舌根处留下浓郁的苦涩。“那今夜呢?”
“今夜……我去看看他的伤,但我估计他紧绷了几日的心弦一松,八成是早就昏睡过去了。”
花朝说的一点没错。
陆潇年出了翠轩阁,走出没几步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强撑回房里,距离床榻还几步远的时候一下向前栽过去,幸好一旁有清秋把他一把扶住。
几乎是昏死过去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把清秋吓得脸色煞白。
花朝来看过后,没想到他这一睡居然睡了两天一夜。等陆潇年睁开眼睛时,居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眼前都是幻觉。
因为他看见祁岁桉长垂肩正披着黛青鹤氅,眉头紧皱地望着他。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睛令陆潇年浑身冷得一哆嗦。
祁岁桉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像水面上的一块浮冰。但眼窝深陷了下去,显得人清瘦地可怕。
“你醒了。”
祁岁桉道,若不是眼神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脸上,陆潇年几乎都要猜不出他在同谁说话。
花朝快步走进来,看着他俩,眼睛里含着点笑意道,“还得靠是殿下福泽深厚啊。”
陆潇年掀眸问:“我睡过去了?”
“你是睡死过去了。”
花朝有恃无恐地笑了一下。说完他往祁岁桉身上看了一眼。
陆潇年看他手里那碗浓得像泥浆一样的药,皱起眉,头微微朝后躲了一下。
但这微乎其微的闪躲一寸不落地落尽了祁岁桉的眼中。
“我不喝。”
陆潇年不自在地偏开了点视线,最终落在祁岁桉白中透粉的指尖上。
花朝面色为难地看了眼祁岁桉,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看吧。
见状,祁岁桉接过药碗,道,“我来吧。”
花朝说这药只要连喝十日就能好差不多,届时他再离开也不迟。
他说的对,他当时不管处于什么状况,既然想去救他,就是不想看他去死。他确是欠他的,是该好好还他。
只有生死两清,他才能继续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想及此,手里的碗忽然沉得坠手,扯得身体里不知什么地方跟着泛起细密的疼来。
他低头,眼睛望进哪浓稠的褐色汤药,再次告诉自己,他欠他的。
于是祁岁桉换了神色,颇有耐心地用汤羹盛起一勺,放在唇边吹。
陆潇年藏在被中的手指还是掐了下虎口,痛感清晰传来,熟悉的场景,只是二人调换了身份。
药汁的味道并没有温度变化而变得更和颜悦色,但祁岁桉望向他时,眼中的冰融化了不少。这令陆潇年有种春日煦暖的错觉。
墙外不断传来孩童们的欢笑声和脚丫踩在水坑出的水花声。
他望了眼窗外,雨虽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枯枝干叶也扑簌簌地随风掉落。
明明仍是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