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刘的大人见问不出话,打个囫囵过去,心中却是啐了一口,这事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这个没根儿的比谁心眼儿都多。
他们之中有跟过先帝的老臣,因看准了时事,及时倒戈,才没受到牵连,有了今日荣华。
皇上勤政是真的勤政,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实在吃不消,三两头被留到乾坤殿议政,有时到了晌午,腹中早已空空了,皇上却还似不觉饥饿疲惫一般与他们商讨,直到实在受不住,腹中出咕噜声,皇上这才放过他们。
若遇到未商讨完的政事,就让他们留在东用午膳,吃完了继续议事,他们这把老骨头是真受不住。先帝在时还能有时间风花雪月,寻花问柳,而今只盼着早日回府,见自家婆娘都是喜极而泣,哪还有那些风月的空闲。
殿门打开,他们几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去,谁知皇上又有何事,又要说上多久。
日头到了晌午,殿门才再次打开,这回几个大臣几乎是互相搀扶着出来,面如菜色,听完皇上的决意,而今才真觉得变了。
官员政绩考核,这是建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政绩考核也就意味着那些混于其中,企图蒙混过去的官员日子就难上加难,这大魏江山终究是换了。
……
这日吟霜斋出了几个提篮的宫人,要去御花园采摘海棠花瓣,捣出汁水,为主子做蔻丹。
一行由青竹引路,到了御花园,青竹将人分开几波,让婉芙跟着自己。
青竹在后宫待了多年,是有眼色的,待婉芙更是客客气气。婉芙知道个中缘由,并不戳破。
到了夏末,宫人将御花园换上了一茬花,婉芙摘了其中一个花瓣,扔到提篮里。
她绕过一条甬道,正要摘下一朵,听见隐隐的说话声,青竹走来,她伸指抵住唇角,示意噤声。
“陈贵人看6常在不顺眼,拿我撒什么气?吟霜斋围得跟铁桶一般,陈贵人有本事,就进去啊,何故跟我挑唆是非。”
说话的女子语气嘲讽刻薄,气得陈贵人险些跳脚。
“你!”
陈贵人指着齐贵人的鼻子,齐贵人可不是好欺负的,一手打掉她,“指什么指,你当我是6常在,随便让你欺负?”
齐贵人出身不高不低,脾气却是硬气,尤其对上陈贵人这般嫉妒四起,胡搅蛮缠的,她更是不会客气,一张嘴咄咄逼人,堵得陈贵人一句话都说不出。
假山后面,这宫里最是忌讳多长了耳朵嘴巴的奴才,婉芙并未想继续听下去,与青竹正要离开,前面又传来动静,她一急,拉着青竹钻入了假山的空洞之中。
打远走近的是宁贵妃,远远听见两人说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呦,当是谁呢,本宫在亭里坐了一会儿也不得清净,聒噪得让人心烦。”
陈贵人见来人是宁贵妃,嚣张气焰登时减了一半,慌忙跪下见礼,齐贵人跟着跪下来。
宫人打着缎面的大伞,宁贵妃睇了两人一眼,“两位贵人吵什么呢?”
见两人都不说话,她随便指到陈贵人。
陈贵人吞吞吐吐,“嫔妾与齐贵人起了争执,齐贵人嫉妒6常在有孕,嫔妾在劝导她……”
“姓陈的,你少血口喷人!”
齐贵人就没见过这么能推搡的,脸不红心不跳说谎。
宁贵妃冷笑一声,“这么说,陈贵人是不想怀上龙裔?”
陈贵人大惊,慌忙跪下来,“嫔妾没有。”
“哦。”
宁贵妃似是倦了,懒得跟两人废话,“皇后娘娘不是教导我等要以服侍皇上为重,你们还整日在这里争风吃醋,惹得后宫争乱不休。本宫奉皇命辅佐皇后执掌六宫,该是罚一罚你们,长长记性。”
“既然是贵人,人就在这里跪着吧,跪到反省为止。”
婉芙躲避的假山倒算是隐蔽,两人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离开。
两人如常采花,对方才的事闭口不谈。
青竹是宫中老人,自是明白这规矩,管得了嘴巴。她余光见婉芙也一副缄默双口,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心底暗暗惊异,这种事,若是换成了别的进宫的宫人,过一段路就会忍不住说上几句,就是她当年憋在心里也是难受,与同进宫的小姐妹夜中不免说话。但这婉芙姑娘却一脸的淡色,这般心性智慧,果真不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