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他就感觉到自己生病虞见深挺紧张,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赶回来就为了带自己去医院。
这其实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他是帮他父母照顾他的,万一病出个好歹来他不好交代。
但程逸没想到的是自己都去过医院了,也打过针,烧也退些,虞见深还不见放松。
半夜他在房间睡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他困得睁不开眼,但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进自己的耳朵,等睡醒了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虞见深在给他量体温。
都几点了,他不用睡觉吗?
程逸没有太在意,过了一夜他的烧已经彻底退了,也不头疼,就是鼻子和嗓子还难受得紧,医院开的药他还得接着吃。
程博文航班是下午到江州。
程逸生病在家就没去机场接人,是虞见深去的。
程博文和虞见深的父亲算是老相识,也认识挺多年,程博文年轻时去过庆州,在虞家大院见过还是小孩子的虞见深,那时程逸才两岁。
转眼多年,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别人家的孩子也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
程博文提着行李走出来,远远就看见了人群中最显眼,最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虞见深一身黑色商务西装,脸上有笑,大步流星走来,称呼程博文为程叔,接过他手里最大的一个行李箱。
程博文上次见他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此时看见他英俊沉稳的面孔,竟一下想起了他十岁时芝兰玉树,与其他兄弟姐妹站在一块的模样。
虞家门风教导极严,讲究的就是齐齐整整,有规有矩,上梁要正,下梁不能歪。虞家老爷子就算去世多年,他留下的家法至今也仍在约束每一个虞家人。
仔细说来,虞见深跟他父亲虞震廷大概是他们家族里混得最差的两个人了,父子俩一个写书一个经商,和身在中枢高位的其他虞家人相比属实是算不上什么。
但这对父子俩又确实是虞家人里活得最自由的两个人,自由得都有点不像是虞家的人。
“好久不见了见深,你父亲身体还好吗?”
程博文五官深刻立体,是没有一点缓冲,一丝柔和线条的英俊,嘴唇很薄,常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喜怒,是小孩子最害怕的那种大人模样。
他跟柯彤要孩子算是比较晚了,27岁才有的程逸,如今年近5o,时间在他身上还是留下了清晰刻痕,并不是老态,更像一种过尽千帆。
“他很好,在欧洲采风快一年了,还不舍得回来。”
程博文与虞震廷并不经常联系,连微信都没有,逢年过节互相个电子邮箱便是问候老友了。
虞震廷长年待在国外,偶尔回来也是没几天就走,虞见深作为他亲儿子想跟他见一面都难,更不用说其他人。
坐上虞见深的车,程博文还是没忍住问起了程逸,“退烧了吗?”
“退了,去过医院好多了。”
程博文沉默点头,不再说话。
车子停在院门外,程博文只拿下一个行李箱。
两人走进玄关就看见客厅的沙后探出一个蓝灰色的脑袋,因为感冒鼻音未消,挥手打招呼,“嗨。”
虞见深现程博文那张石头一样的脸几乎是在看见程逸的瞬间便柔和下来,明明还是没有表情,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不一样。
“嗨。”
程博文学儿子打招呼,换了室内鞋走向沙,宽厚手掌先揉了揉程逸蓝灰色的头,再去摸他的额头和脸颊,确认体温。
这举动很平常,但后边的虞见深连着看了好几眼,视线回回精准落在程博文碰程逸的手上。
程逸没有察觉,嘴里叭叭地跟他好久不见的亲爹说话。
和大多数东亚孩子不同,程逸从小就习惯跟父母有身体接触,他在柯彤身边一天要被抓着亲好几次,程博文虽然不会像柯彤那样亲他,但也少不了搂抱。
程逸到现在还有一股褪不去的孩子气跟这对永远拿他当宝宝的夫妻脱不了干系,毕竟很少有人家的孩子2o岁了还会被父母抱在怀里。
程博文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程逸很大只,手臂伸过程逸的臂弯,把叭叭说个不停的青年搂起来,叹着气说:“你这破锣嗓子听得我头疼,少说点话吧儿子。”
虞见深笑而不语地走近这对感情好得不寻常的父子,控制视线不要落向程博文的手臂,温声问:“程叔今晚留下吗?有很多房间。”
程博文摇头,“不了,我住酒店,行程紧张,我等下就得走。”
他只有今天有时间能过来,给儿子送礼物,见面时间很短,他一会儿就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