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只穿了件常见的卡其色风衣站在那里,却胜过万千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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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很难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
在她想起了一切,终于找到姜沃后,就看到她穿着病号服独自坐在光影下,一如当年伸手去捉光点。
她看着姜沃抬起头来,与她对视时,眼神中有天然的善意和好感,却显然并未想起过去;看着姜沃脸色与唇色一般苍白,好似连金色的阳光与红色的枫叶都难以映上颜色;看着那搭在身上的左手背上带着的留置针管,周围皮肤带着一点难以避免的青紫微肿……
武曌
原以为自己是在静静地看着,直到姜沃给她递了一包纸巾,仰着脸问她‘有什么难过的事儿吗?’
她才意识到,大概自己有些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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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起初只看到背影。
见姐姐跟一个穿着风衣的姑娘坐在一处,她连忙赶了两步:姐姐常年在住院,都少去上学更不怎么接触外界,只怕没有什么警惕心,别被人骗了。
但当她绕到正面,看清风衣姑娘面容的时候,整个人的想法就变了——嗯,这么好看且如此气度的美人,绝不可能是骗子。
姜沃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姜雪。”
姜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常年生病,她性情自然算不上热情爱社交,尤其是医院也不是个好的社交场所,很可能今日认识的新朋友,明日就走了(两种走,出院离开或者真‘走’了)。
因此,她一向是少与陌生人交谈的。
但今日,她一见到眼前的姑娘,便自然觉得亲近恰然。
甚至两人才坐在同一条长椅上不过几分钟,姜沃就已经能与她说起,自己今日签的手术通知书,以及她心里的畏惧。
这大概就是书里写的‘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吧。
是直到妹妹来了,姜沃才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她们竟然说了快两个小时的话。
武曌看着眼前明显比姜沃健康活泼许多的女孩子。
姜雪。
姐妹俩的名字是有关联的。
沃雪——《文选》中道:“如汤(热水)沃雪,言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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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形容一事简单的,如同用热水去浇雪,雪随之融化一般。
武曌再次看向姜沃没有血色的面容:她的父母是希望,长女的病痛也能如汤沃雪吧。
姜沃起身作别时,还有些不舍。
茫茫人海偶然一见,很是投缘,然而人世之大。将来再见只怕难了。
却听这位武姐姐温和道:“现在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我下午去病房陪你。”
按道理、按礼节、按常识……无论按什么,一个刚刚偶遇的人,别说要去病房陪床,就算去探望几分钟,似乎都有些不合适。
姜沃是不知怎的,不想拒绝。
而姜雪在一旁,是完全被气场压的说不出话来。
姜雪是一直走进病房楼才松了口气问道:“姐姐你不怕吗?方才她一开口,我就有种完全不敢说话,甚至要屏气的感觉。”
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方才自己就像一只寻常的兔子,路过了老虎跟前。
哪怕老虎没有敌意,她都下意识紧张。
在此前,姜雪完全不信什么小说里描写的‘大佬气场’。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姜沃想了想:“好像没有。感觉武姐姐是很温柔很好说话的一个人。”
姜雪:……你也没发现,路过的人,都有些下意识绕着她走吗。
唉算了,姐姐有病呢,感觉异于常人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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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