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时间总去回看过去,没想到有人替她一一记得,会在灯火阑珊中,遥遥敬她一杯酒。
于是崔朝说,她就只是听着。
他说一件事,她就‘嗯’一声作为回应。
“还有炒锅……”
崔朝刚想再说自己第一次见到炒锅,就很喜欢那种烟火热气,听闻是她梦到的后就更觉喜爱,所以才常自己在家中炒菜。
然而才开个头,就发觉姜沃渐渐在望着自己走神。
于是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不如我容貌还不错要紧。”
姜沃下意识‘嗯’,然后才反应过来:“嗯?”
她义正言辞道:“不,不是。怎么会呢,我是个重视内在美的人。我其实是在欣赏你不畏强权,敢于反抗的精神世界。”
只是容易被外在晃一下眼。
听她说完,两人同时笑了。
姜沃笑过后,又温和道:“我都听着呢——你一直在为我往前走而高兴。”
*
“不提过去的事儿了。”
崔朝望向她:“咱们谈谈将来的事儿吧。”
姜沃:?将来什么事?
见她一脸茫然,崔朝这回不笑了:“你不会把昨晚的事儿……就当成没发生过吧?”
姜沃闻言不由失色道:“等下,昨晚什么
事?你这种话不能乱说。”
昨晚也没发生什么啊。
经过一夜休息,姜沃已经完全想起了昨天马车醉中事——不甚清醒的把人家当成姜饼给捏了捏。
而昨晚……她虽然没有经受住月色下美人的考验。但底线也不是消失了,只是稍微弯曲了一下,清醒地再次捏了捏美人面体会了下手感而已。
最后也只是借给崔朝一间客房留宿,兼吃了一顿他做的早饭。
她还是大唐的好干部啊。
崔朝垂眸低声道:“我是想回去向太子殿下说明此事,向圣人请旨……”
姜沃再次为这个时代的婚姻观头疼起来:似乎一定要先定下来什么名分,两人才能亲密些相处。但在她的世界观里,两人不过是才迈入一扇新关系的门,之后这门里的路如何,能否一并走下去,都还未确定。
如何就到了能成婚的地步?
愁人。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最不需要婚姻方面的改变,孤身一人的状态正好。
更别提在姻亲上与世家扯上关系了:哪怕崔朝本人愿意与家族交割,直接挪个族谱最好,哪怕皇帝或者太子真能为了打压世家,如是给他们赐婚,但——
崔家,甚至整个世家,可不会就这么认了,反而一定会把她视为可以‘用’的一份子。
对崔氏来说,要抓回家族效力的,就会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姜沃放下手里的点心正色道:“时局不稳,不宜节外生枝。”
“而且我觉得这样
就很好。”
崔朝似乎有点理解了她的意思,重复了一下:“就这样?是……这两日这样吗?”
“对,就这样。暇时出来饮一杯,一起去吃一碗汤饼。”
姜沃指了指他的衣领:“你难道想再因为婚姻事,被家族勒一回脖子吗?他们可不会因为圣人一道圣旨,太子一道敕令,就真的不管你的婚事,放任你将崔氏的脸面放到地上去踩。”
崔朝再次想起了家族。
他点头道:“是,我已然牵连着太子,若是再添上你这位太史令,只怕崔氏又有新的花样。”
更进一步明白:“昨夜我想了很久,也懂了你的话。不管是谁,只要嫁人,对你其实就无甚好处。”
姜沃所坐的位置,正该中正己身,无挂无碍,一切只为了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