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免去产卵的麻烦。”
他居然觉得产卵麻烦,闻蝉不懂他的意思。鱼缸那么大,再养几条也无妨。
“产卵不是一桩好事。在野外,母鱼产卵后,疲累且急需营养,要到浅滩捕食,钓鱼佬随便抛一枚诱饵,它就会上钩,鱼生至此终结。”
他破天荒地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听得闻蝉眉头微蹙,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在说什么?他在自言自语吧。
不想他追问她:“你听懂没有?”
这便是他在那时送她两条鱼的用意,提醒她,没能怀上一个孩子是再好不过的事,何必失望。
闻蝉满头疑惑,不得不看向他,做温驯状:“多谢赐教,我确实不了解生物学。”
他怀疑她根本没听他讲话。脸色微冷,笑容终于褪下,周见蕖捞起酒杯,讲话有些阴阳怪气:“看来你已经复原。”
他还不如不讲。
闻蝉答:“我本来就没有生病,上次去医院只是太忙导致的。”
他陈述事实:“翁姐看到你在哭。”
她愈加肯定翁姐监视自己,选择隐忍不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哭了?”
“鱼送到的前一天。”
闻蝉仔细回想,那段时间她都在忙于研读烂船公司的报告,说是挑灯夜战也不为过。闻蝉解释:“不是,我眼睛发起炎症,流泪是生理反应,我没有哭,翁姐误会了。”
沉默,周见蕖又开始沉默,选择低头品一口酒,他难免要咒骂翁姐一句,他太高估翁姐的判断能力。
闻蝉的心潮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或许是秦博恩说过的话在作祟,抑或是眼下年终的时节,偌大的房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他说她关心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关心她?
她终于意识到了。
半杯酒饮过,酒精疏通血液,闻蝉放松许多,放松未尝不是一种麻木,她对于周见蕖的恐惧感也有所降低,甚至敢略带促狭地看着他,不讲话,意义不言而喻。
他岂容她得意,与姑妈一样,戳到她的痛处,最多算他无意。他瞄向她藏在右肘下的左手,像咸湿痴汉在猥琐地偷看女人的胸部,他不猥琐,因他堂而皇之。
闻蝉在他的注视中下意识攥紧左拳,旋即去拿酒瓶,无礼地先为自己添酒,倒得有些满。她又递向他,掌心紧紧箍着瓶体,周见蕖抬手抵上瓶颈,无意触到她的指尖,闻蝉受惊似的,立即缩回了手。
一切无声地发生,闻蝉尚有心思浮想联翩,他的手竟然是热的。废话,他并非一名死者,当然要有体温,她怎会臆测他通体是冰冷的?酒精怕是钻进了大脑。
周见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触碰到她的那寸皮肤,丝毫不避讳她,闻蝉默默移开目光。
他直白地问:“你掌心的疤是怎么回事?”
“谁说我掌心有疤,你看到了?”
闻蝉抵死挣扎。
“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