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林永年问:“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贺天香摇摇头:“我父母都死了,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不管是好是坏是吉是凶,我都跟着他,死也要死在一起。”
空地上,贺天龙还在边唱边舞。贺天香默默地望着他,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林永年想要安慰她,故作轻松地说:“现在不用怕了,因为你们也是官兵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等到打败了日本鬼子,你哥就是有功之臣,没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
“不敢想那么多,但愿如此吧。”
贺天香笑了笑,接着说:“我哥是个莽夫,有勇无谋,脑子热起来秤砣都敢咬。假如你能留下,帮他出出主意,那就太好了。”
现在林永年可以断定,她是替哥哥来作说客的。但他决不能留下,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么办?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行,那会让她很难堪,他不忍心那么做。
他迟疑片刻,婉转地说:“其实我也很想留下,只是上海那边有件事必须要办。假如办得顺利,我再回来找你们,可好?”
谁都听得出来,这分明是托词。
贺天香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笑了笑说:“好吧,你一定要回来,别说话不算数哦。”
“我决不食言。”
林永年说:“时间不早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贺小姐,再见。”
“我说了我不是小姐,叫我天香吧。”
“好吧,再见天香。”
林永年快步离去。回到茅草屋,在草铺上躺下,想要快点入睡。但事与愿违,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筵席上那些酒也白喝了,只是脑袋有点晕,对睡眠毫无帮助。他知道,这都怪贺天香。
刚才跟她告别时,她那幽幽的眼神印在了他脑子里,赶都赶不走。怎么会这样?他既困惑又惶恐,还有几分自责。
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他想,我的妻子很贤惠,别说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即使多看一眼别的女人,也是对她的亵渎和伤害。
他用上衣盖住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让脑子进入空白状态,这种催眠法还是沈卉教他的。
这个法子确实有效,他的意识变得朦胧起来,渐渐进入了梦乡。但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小泥鳅的声音,又把他从梦乡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小泥鳅问:“大哥,你睡着了吗?”
林永年说:“还没有。”
小泥鳅说:“大哥,你帮我起个名字吧。”
“你说什么?起名字?”
林永年惊讶地问:“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忽然要起名字?”
“对,我要起个好听的名字,不叫小泥鳅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别人个个都有名字,我也要有个好听的名字!”
“小泥鳅叫了这么多年,你从没觉得不好听……”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我不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