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年知道,这么重的车假如停下再启动,那是很费劲的,于是他上前捡起毛巾交给了车夫。车夫感激地朝他笑笑,拉着板车进了码头。
天快黑了,夕阳变成了橘红色,晚霞像火一样在天边燃烧。
林永年慢慢离开码头,心里想着今晚在哪儿过夜。这时有人朝他喊:“嗨,兄弟!兄弟!”
他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车夫,拉着空车走过来。
“是你啊,”
林永年说:“你下班了?”
车夫点点头,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
林永年问:“你给码头送货,能挣多少钱啊?”
“这很难说,”
车夫回答:“要看活儿多不多,还要看你干得动干不动,总之吃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那活儿多不多呢?”
林永年又问。
“多!多得不得了!”
车夫回答。
“奇怪了,”
林永年说:“眼下市面萧条,不死不活的,为何码头例外,忙成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
车夫打量他:“你不是本地人?”
林永年含糊其辞:“我……我老家在余姚。”
车夫四下看了看,压低嗓门说:“东洋鬼子太可恶了,抢了咱们的东西拼命往日本运,煤啊铁啊粮食啊,没日没夜的,所以活儿多得干不完。可是我不想再干了。”
“哦?为什么?”
“国军撤退的时候,我兄弟被他们抓了壮丁,家里还有几亩地等着我回去种呢,没法子。”
林永年心里一动:“你回家了,我能不能接着干?”
“怎么不能?能!”
车夫爽快地说:“不过,板车是车行的,要付押金,你有吗?”
林永年摸摸口袋:“还有两块银元,不知够不够?”
“难说,够不够要看老板的心情。”
车夫回答:“你想试试看的话,这就跟我去车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