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雨没办法不管它,真的好疼,疼得他整个手臂都僵硬了。
疼痛更加剧了软管的存在感,他大概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享受不了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留置针软管支棱在他皮下的异物感如影随形,如鲠在喉,他想把异物挖除,却现连着皮带着肉。
他长久地盯着床边的爷爷看,从白到眼角细纹,再到手上龟裂的老茧。
他想比手语,可连着针输着液,疼痛仿佛渗进了骨髓,他还是安分下来,听着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爷爷用棉花签沾水替他润了润干燥的唇,他挤出一个笑,眼睛里还是黯淡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岑之行做完笔录回来。
消炎药已经输完,可不知为何,季雨的手还疼着,他没太当回事,坐起来拿过对方专门留在病房供他消遣时间的平板,点到备忘录,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音,删除又输入,删除又输入。
行哥多好一个人啊。
明明特别爱干净一人,过三天没洗澡的大黄都嫌弃的人,踩着一脚泥泞上山找他,鞋脏了裤脚湿了,还背他下山,一路开车从村里到镇上,甚至往返接了爷爷过来……还为他打了蒋识君。
说白了,他们不过相识不一月,他没理由做到如此地步。
行哥就是太温柔太善良了,这样的人不该有污点。
他还是把删删减减的话递到了岑之行面前——
要不别报警了吧,行哥,我说真的。
【作者有话说】
会有一些小误会,成长的过程。熬了一天,太困了,宝宝们我先睡。
上一章修改了一个bug可以清理缓存后观看嗷~
第17章“活该。”
岑之行先看平板上的字,良久,然后抬头凝视季雨毫无血色的脸。
“为什么?”
他问。
季雨避开他的视线,摇头,扎着留置针的右手疼得神经质地一抽。
聋人想要屏蔽信息很容易,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他舍不得错过对方的话,视线虚虚落在对方唇上,就是不敢看岑之行的眼睛。
岑之行把季雨这种表现归结于心虚,耐着性子开导:“为什么不报警?给我个理由。是怕了?还是担心别的什么?”
岑之行把平板递过来,季雨没动,片刻后,又摊开掌心放在他面前,季雨咬着唇,还是没动。
他想起蒋识君青了一块的脸,想起蒋家父子俩的话,可能对方是哄骗他的,但他不愿意去赌那哪怕百分之一的真实性。
他在这事儿上犯了轴,钻进牛角尖里不肯出来。
岑之行头一回对他冷了脸,视线扫过他左手手背残留干涸血迹的针眼和右手的留置针,没说话,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转头离开,顺手带了门。
季忠良佝偻着背坐在陪护床边,也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替季雨掩了掩被角,想抽杆烟,摸了摸衣兜,才想起烟杆没带来,只得作罢。
“雨娃子,你这又是在搞什么。我刚都去问了小护士,她们都说得报警哩,报警以后我的雨娃子就不会再挨欺负了。”
季雨整个人缩进被子里,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手好疼,疼得他写不了字,比不了手语,口鼻仿佛被糊了纸,薄薄一层,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季雨睡不着,盯着窗外,月色昏暗,没有星星,一颗也没找到。
他想了很多,去世的爸爸,离开的妈妈,爷爷愁木雕没处卖,行哥叫他要勇敢,还有蒋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