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之行定定看他几秒,颇为无奈:“真受不了你。”
说完转身往洗手槽走,季雨懵懵懂懂,能听出岑之行语气不是生气,追上去抢在男人前面。
老旧热水器“腾腾”
好几下才点着,等了半分钟才流出热水,趁这时间,季雨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岑之行。
岑之行还在看他,目不转睛,看得极为认真。
几年前岑之行刚住进来那段时间,岑之行偶尔也这样看他,角度,神色都差不多。
可季雨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几年前岑之行更像独立于事件之外的观察者,那时候季雨感觉自己跟这位城里贵公子隔得很远。
许是时间消磨了疏离感,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不一样了。
他们逐渐变得亲密,岑之行真真切切在他身边,两人之间牵着一条无形的线,不会像风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思绪在季雨脑子里转了一圈,水已经热了,他用手试试,然后接满递给岑之行。
对方低头刷牙的时候,季雨又忍不住想,说不定是因为失去爷爷,他太害怕一个人,才臆想出来的。
他没资格想抓住岑之行,岑之行也不是连着透明鱼线,被他死攥在手里的风筝。
岑之行故意弹弹手指,崩了几滴水到季雨脸上脖子上,打断少年思绪,“光顾着看我,不去看看粥吗?”
季雨如梦初醒,小声“啊”
了声,转头跑到厨房关火。
好在没煮糊,只是有些干,粥煮得像饭。
不过行哥似乎不太喜欢桑葚粥,吃两口就把碗放下了,季雨倒是不挑,大口大口吃完自己的,又把行哥的那份拿过来吃了。
岑之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路上有很多早餐铺子,待会儿可以另外买点。”
季雨收拾好碗筷,挠挠下巴,“抱歉,不知道行哥不爱吃桑葚。”
岑之行揽着备好书包的小家伙往外走,解释道:“桑葚还行,煮粥味道有点奇怪。”
“那我下次还是煮南瓜粥。”
这几天季雨很黏岑之行,回家做作业都要跑到隔壁屋占着岑之行的桌子。
岑之行由着他弄,另外搬了凳子坐旁边处理一些线上的工作内容,季雨遇到不会的数学题就留到最后一起问他。
平静过了大半个月,季雨没再掉过眼泪,情绪似乎好了许多。
江城师范听障生单招校考结果出来,季雨考上了特殊教育专业,这是江师的一本专业,虽说对听障生放宽了成绩要求,但专业质量很不错,就业前景很好。
季雨是情绪化的孩子,岑之行原本担心季雨因为爷爷去世学习状态不好,影响高考,单招结果出来倒是稍微安心些了,好歹有退路。
晚上岑之行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大菜,一步步根据网上教程来的。
岑之行最近在厨房打下手也练了点技术,不像从前只会做点简单面食,一道糖醋小排,一道回锅肉,味道中规中矩,没季雨做的好吃,但算是心意,庆祝庆祝。
季雨明白行哥的意思,两人坐在院里小桌上,五菜一汤,丰盛非常。
月光出奇的亮,季雨把去年酿的青梅酒抱出来,斟满两杯,一杯递给行哥,一杯自己抿。
月牙印在酒杯里晃晃荡荡,季雨看了会儿,仰头一口喝完,然后轻轻说:“谢谢行哥。”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季雨摸出手机,周五,明天不用上课,看完才继续放心喝。
糖醋小排和回锅肉都适合下酒,季雨夹一块排骨夹了半天没夹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喝了好多酒。
季雨原本就是奔着醉去的,岑之行也没拦,季雨喝得满脸通红,拄着脸抬头看月亮,然后又看月光下岑之行的脸,半晌,突然不看了,低头用筷子戳米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劲上头,季雨絮絮叨叨讲了很多话,念着想爷爷了,埋怨爷爷不来梦里看他……又说自己那天不该去摘梅子,回家晚了耽搁了送爷爷去医院……
说完季雨安静了好久,脑袋都快缩胸口里去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咧嘴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
大黄也跟着小主人一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