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完全没注意到加德纳夫妇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兰顿小镇果然很美,红砖砌得房子充满了罗曼蒂克的味道,除了麦浪翻滚的农田,这里还有一大片波斯菊花海,粉红,粉蓝,深红,深蓝……风儿一吹便掀起层层叠叠的彩色波浪,美轮美奂的景色能叫徜徉其间的人忘却所有烦恼。
玛丽与伊丽莎白在花海里一阵疯跑,追逐漫天飞舞的蝴蝶,少见的活泼样子逗笑了加德纳夫妇。
等他们终于尽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错过了下午茶,但晚餐时间还没到。这个时候去拜访彭博丽正好。
彭博丽占地面积比罗辛斯庄园广阔的多,包括一个绿色的湖泊和一座望不见尽头的柏树林。彭博丽的女管家雷诺兹太太接待了他们,无比热情的态度与罗辛斯庄园冷漠倨傲的女管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彭博丽宅邸的布置也迥异于罗辛斯的富丽堂皇。家具的色彩有些单调,摆饰也相当简单,却充满了庄严大气的味道。
“由于长期缺乏女主人,彭博丽宅邸有些无趣了。这些摆设都是许多年前的,花样并不时新。”
雷诺兹太太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的,你们需要一位女主人来改变这种陈旧的状态。”
加德纳舅妈附和道。
雷诺兹太太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玛丽一眼。
玛丽没有注意她们的一唱一和,她的视线已经被壁炉架上的一
排油画吸引了。正中最大的一副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先生,那一定是达西的父亲。旁边稍小的一副正是达西本人,但他的脸庞比起现在青涩很多,应该是十七八岁时画下的。
玛丽怔怔看了许久才移开视线。她面容平静,可耳根子却渐渐泛起红晕。
雷诺兹太太一直没有打搅她,笑眯眯的等候在一旁。
最下面是一排用相框装点的小油画,秀丽的少女与达西有七分相似,那一定是他的妹妹乔治亚娜·达西,就连威克姆的画像也赫然在列。
“他怎么也在?”
伊丽莎白指着相框,一脸厌恶。
玛丽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来两位小姐已经知道威克姆的事了。老达西先生去时威克姆还没露出真面目,所以他对他的宠爱一点儿也没减少,曾刻意嘱咐我们不能移动这里的画像。所以达西先生便一直保留了下来,哪怕每次看见都会勾起不好的回忆。”
雷诺兹太太解释道。
“达西先生向来看重情谊。”
玛丽微笑,嗓音中满载着她不自知的温柔。
雷诺兹太太立即顺着她的话题赞扬起达西先生,说他对待佃户如何仁慈宽宏,小时候又是多么聪明可爱。玛丽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该告辞了,雷诺兹太太。天色已经不早了。”
加德纳舅妈看了看窗外,为难的开口。她还以为会碰见达西先生,但他们待了那么久他却一直没出
现。这可跟他们原来说好的计划不一样。
“用过晚餐再走吧!”
雷诺兹太太连忙挽留。
“不了,我们还没订好旅馆,只能下次再来拜访了。”
加德纳舅舅遗憾的说道。
“太太,您来看看这条领巾,不知道为什么裂了一条大口子!”
雷诺兹太太还要再劝,一名女仆惊慌失措的跑进来。
“噢,天啊!你们怎么弄得?这可是夫人留给达西先生的遗物,是真正来自东方的丝绸,费兹威廉家族(达西母亲的娘家)传承了好几代!”
雷诺兹太太接过领巾查看,然后焦虑的喊起来。
“一定是浆洗的时候太过用力,晾晒时便出现了裂痕。像这种传承了好几代的丝绸要特别注意保养,它们的丝质已经很脆弱了,最好用皂荚果熬煮的冷水来清洗。”
玛丽温声解释。
领巾是纯黑色,用金丝绣出旋涡状的云纹,低调中透着奢华,果然是典型的东方刺绣,不说纪念意义,就连价格也不可估算。
玛丽接过领巾翻来覆去的查看,从容镇定的姿态令焦躁的雷诺兹太太平静下来。
“这是比较简单的蜀绣,如果有同色的丝线,我想我能够让它恢复如初。”
玛丽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雷诺兹太太。这条领巾对达西意义非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在拒绝了他之后,她一直想为他做点什么。
雷诺兹太太半信半疑。领巾的口子裂得很大,许多地方都崩纱了,怎么
看也不像能修好的样子。但既然玛丽小姐开口了,她不妨让她试一试。就算修不好,达西先生肯定也舍不得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