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在凉风里清晰了些。
祁凛一天到晚忙进忙出的,肯定少不了进出指挥中心大门——顾屿桐又想到了一个能够靠近祁凛的职位。
*
祁凛带队出城例行检查,回城时天色已晚。
车在指挥中心大门口停住,停了足足十秒,自动感应杆迟迟没有抬起。
副驾驶的祁凛淡淡地扫了眼保安室,正准备移开视线时,又重新看了回去。他两眼微眯,锁定某个藏在一张大报纸背后的脑袋。
那脑袋一点一点的,正缓缓地往下落,眼看就要砸在桌子上——
祁凛在中控台上随手抄了个核桃,往保安室的玻璃窗上一掷,“嘭!”
的清脆一声叫醒了窗户里的那个人。
穿着保安服的顾屿桐甩开报纸,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按下了感应杆的开关。他站得笔直,擦了把嘴角的口水:“上将晚上好!”
祁凛从上到下打量了番顾屿桐,像是摁到什么新奇开关的玩具使用者。
后半夜,祁凛以城内巡防为理由,“不得不”
路过保安室高达二十次。
指挥中心保安守则中写道,保安人员需要在上将出入时向其问好。
每一次,困到晕厥的顾屿桐站都站不稳,却因为那点可怜巴巴的好感值,只得强撑着精神给祁凛打招呼,但每次祁凛都只是扬着下巴匆匆路过。
连正眼都没分给过顾屿桐一点。
天刚微微亮,这是祁凛第二十一次经过保安室门口。精神矍铄的上将正等着那句“早上好”
,可直到他走入指挥中心,也没听到一句动静。
祁凛冷着脸退了回来,往保安室窗口内张望了一眼。
没看到人。
倒是桌上有一张字条,龙飞凤舞的狂草让祁凛耐着性子认了大半天,半猜半看,现写的是:上将早上好。
祁凛脸色缓和了些。
翻到背面。
写的是:干不了,辞职去。
于是,三份工作里,祁凛最满意的一份,以顾屿桐的自行请辞收场。
剩下的两天时间里,在塔尔的帮忙介绍下,顾屿桐还尝试过很多职务。
比如说伤兵营的军医助手,日常主要负责给集训时的受伤士兵擦药换绷带。
塔尔的本意是想着这工作轻松,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顾屿桐上任后,来看病的士兵忽然成倍数增长,受伤的部位也从一开始的手腕膝盖,逐渐演变成后背前胸诸如此类需要脱掉上衣才能换药的部位。
果不其然,顾屿桐再度被辞退。
顾屿桐不死心,立刻又聘上了广场大楼的播音人员。顾屿桐的声音清冽好听,正巧每次广播的时候都赶上新兵们下训,整个广场回荡着顾屿桐的温润嗓音,大家一天的疲惫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直到某位上将偶然间路过播音室外,看见标着“顾屿桐”
三个大字的储物柜被五颜六色的信纸塞得满满当当,言语的露骨程度令人感到指,尤其过分的是竟然还有不少塞房卡的。
简直有伤风化。
上将把房卡全扔了,强忍着没有当场作。
但,毫不知情的顾屿桐一下班就再度收到了被强制辞退的噩耗。
——然而距离祁凛规定的五天时间只剩下最后两个小时。
接连受挫、满腔郁郁的顾屿桐在街角辗转多时,最后在祁凛办公室楼下站定。为了留在指挥中心,为了提高好感值,为了早日完成任务……他豁出去了。
夜风凌冽,将近零点,他仰头看了眼那扇还亮着灯的窗,随后义无反顾地上了楼。
祁凛的桌前摆着战略部署图,没人知道,严密肃正的布防图下,正压着一个托腮咧嘴笑的卡通小人。
距离零点只剩最后十分钟。
祁凛数着时间,靠着椅背,骨骼匀称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远处零点钟声传来时,安静的办公室内终于如愿响起敲门声。
“上将,我可以进来吗?”
顾屿桐的声音听起来并不颓丧。
祁凛拿起桌上的布防图开始研究,闻声也并未抬头,只淡淡道:“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