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觉得书上说得对,的确这两年下来,他对自己相同性别的好朋友的旖旎幻想不光没有消弭,还在隐隐之中愈演愈烈,他根本无法控制。
又不对,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只是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与他相同性别就得被称作是需要干涉治疗的精神疾病。
他不认为这是病。
可所有精神病人都不会认为自己在生病。
汤煦恩不在他身边时,他还能保持理智,不停地劝导自己,不要再那样下流地用你的好朋友做梦了,多不尊重人啊。
他隐约觉这不是个好事,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认为这份喜欢应该被扼杀在萌芽阶段。
然而做不到。
只要汤煦恩往他面前一站,他就意志崩坍;再冲他一笑,更不得了,他整颗心都要化掉,完全没有抵抗力。
朋友,朋友。
有时候,往往是朋友之间最没分寸,不知道身体接触该拉开距离,也不知道有些像情话一样的语言不能随便说。
也许他们应该分开。
因为他们俩之间只有他在犯病。
但要让他斩钉截铁地与汤煦恩断绝关系分开,季巍又做不到。
曾经有一天,他下定决心想,或许该试试不去找汤煦恩,好像只坚持了半天,不到八个小时。
当他在楼上看到汤煦恩的班级下了体育课,汤煦恩跟一个女孩子一起搬东西时,他就好像中邪了似的,等回过神,他已经在汤煦恩的身边了,黑着脸说“我正好路过,我来帮你吧。”
汤煦恩笑笑说“哦,谢谢。”
汤煦恩压根没现,还乐呵呵的。
真是天真无邪。
季巍看着汤煦恩的笑容想。
喜欢他的天真无邪,懊恼他的天真无邪,又庆幸他的天真无邪。
最好最好,不知道,也别现。
那就不会像他这样感到痛苦。
季巍希望汤煦恩能不用尝到痛苦的滋味,尽管他比谁都清楚汤煦恩是个多坚强乐观的人,母亲早逝、父亲重病,还有一对弟弟要照顾,但汤煦恩每天都积极乐观,从未被挫折打倒过。
假如现他的好友在肖想他呢季巍不敢想象汤煦恩是什么反应。
哪怕他知道汤煦恩最是个好脾气的人,不可能指责辱骂他,但是他无法接受万分之一的可能,可能汤煦恩会疏远讨厌他。
到那时,一定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在自己暗自多次想要能不能不以朋友以外的感情去喜欢汤煦却遭遇失败之后,季巍姑且放弃了这个无法控制的尝试。
但妈妈现他的异常。
后来妈妈与他谈心时说,其实她已经观察了很久。
并且现许多蛛丝马迹,看他似乎愈的深沉忧郁,才决定与他开诚布公,好好地谈一下恋爱事宜。
那天汤煦恩来他家写作业。
原本是不来的,要带弟弟,季巍就说那你把弟弟一起带来。两个小毛头很乖,在他家很有礼貌,没上蹿下跳,要是汤铮没那么话痨就更完美了。
妈妈对汤煦恩跟他的弟弟很欢迎,还为他们准备了美味的饭菜和零食。
等他们写完作业,还批准可以玩两个小时的大富翁,他家一下午都弥漫着欢声笑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五点不到。
汤煦恩趁着天还亮,带两个弟弟坐公交车回家去了。
季巍送他们到公交站台。
汤煦恩像是鸭妈妈带着两只小鸭子,赶两个小朋友先上车。他们倒也乖,上车前还知道要跟季巍或鞠躬或挥手,奶声奶气地说“季巍哥哥再见。”
最后汤煦恩也向他告别,微微一笑说“再见。周一见。”
季巍“嗯,再见。”
他回到家。
妈妈正坐在桌子旁边,桌上还散乱放着纸笔和果盘,季巍主动说“我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