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似是不再深究,转而望着不远处积着厚雪的陡峭山脉。大雪纷纷,落在眼睫上,结了层化不开的薄霜,“他们今年还没来么?”
“啊、啊是,是,今年只有仙人来此。”
“临近年关,牲畜横死,确实不吉利。”
明尘垂下眸子,神色冷淡,“但和容昭没有关系。你们还是趁早搬走为好。”
“仙人……仙人这话是为何?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没有灾年,不愁吃穿,时常还有仙人来村里,分明是个不可多得的福地啊。只是今年倒霉招来了那天煞孤星……”
“无事,随口一说罢了。”
明尘打断道,神色比睫上的霜还要寒几分,拂袖进屋,甚至没有多看主人家一眼,“本仙只借宿一夜,明日就走。”
若是方九鹤在,就知道明尘已是恼到了极点。
若非这村子里只是些愚昧的凡人,他定要将此地杀个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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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容昭被轻柔地放在了床榻上。
明尘慢慢地替他褪去衣衫,打湿软巾,用温水擦拭了一遍身子,裹上宽大的新衣,又盖好被子。
屋子里的火盆烧得又暖又旺,容昭冻得紫的脸颊逐渐恢复了几分正常的血色。
他的手脚上都长了冻疮,还有不少裂痕,额角和嘴角都有被石头砸伤的痕迹,胳膊和腿上也有许多细密的小伤痕。
看起来是被笤帚打的。
明尘从乾坤袖里取出一盒膏药,仔细地涂在每一处伤口,又让主人家煮了碗热乎的蛋羹过来,扶起容昭,一勺一勺地喂他。
喂到一半的时候,容昭醒了。
他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猛然间受惊似的炸了起来。
“当啷”
!
蛋羹被打飞出去,连同碗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碗摔碎的声响落在容昭耳朵里,仿佛惊雷。
他根本还没看清什么,立刻就抱住脑袋,拼命往角落里躲去,还被宽大不合身的衣袍绊了一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角。
等了一会儿,他现自己没有挨打,周围也没有尖利难听的叫骂,茫然了一下,须臾,忍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然后容昭看见一个雪白的、微微着光的人影俯下身来,对自己道:“别怕。”
温柔的嗓音像拂面春风,只这么一声落在耳畔,就让人莫名委屈起来。
容昭顿时警惕。
他不是没有被好言好语骗到别人家里去过。进了屋,连坐都不敢坐,拘谨又小心翼翼,最后等来的却只是一顿耍猴似的毒打。
“你也配!”
那人这样骂道。
……他只配住在牲畜棚里,吃残羹剩饭,像阴沟老鼠似的被人赶来赶去。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
所以像这样温声细语说话的,都是骗子。
容昭抱紧了暖和的被子,一边思索着等会被打了该怎么逃,一边又有点不舍得眼前这冬日里罕有的温暖。
那个白乎乎的人影在床边坐下,微微倾身,靠得很近。
容昭顿时受惊,整个后背都紧绷起来。
少年瘦削单薄的腰背拉得仿佛一张弓,像只随时准备露出獠牙的小兽。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什么也没做,只是温温柔柔地问道,“我叫明尘。”
容昭愣了一下。
没等他开口,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
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