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在傅云脸上见过这种笑容,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这人都是一副紧绷而思虑过重的模样,只有在方寸醉意之间,才能展露出一丝平日看不到的松懈。
陈时越下意识伸手去触碰他苍白的脸庞,半边红肿的掌印已经消退了,他掌心贴合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冰凉白皙,毫无血色。
傅云偏头躲开他的手,朝湖水的方向一昂下巴,命令道:“我要去那儿。”
湖面上波光荡漾,上面横着几艘供游客划的小船,静静的朝彼岸流淌而去,身后没有系船绳,好似无根无萍的浮草,不见来处,了无归途。
陈时越顺着他的眼光看了片刻,然后回身拍拍他:“等着,我买票去。”
于是傅云坐在原地看着他去售票口排队,这个季节是没什么人来划船的,队伍并不长,傅云就那么直直的注视着那年轻人的背影,目光一错不错的看了很长时间。
以至于等陈时越回来的时候,他依然维持着那个迟钝直白的神情,白天法庭上的慷慨激昂和锐利清晰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变了一个人。
“走吧,上船了。”
陈时越过去拉他起来。
傅云顺从的被他拉着上船过去,陈时越带着他踏过船板和岸边之间的空隙,然后微微让开了身形,推着傅云进到船舱里去了。
晚上八点,夜幕彻底的降落下来,陈时越慢慢的划着船,桨下水波轻快荡漾,晕染着周边的凌凌光影,水声潺潺流淌,洇入浸人的夜色之中。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傅云突然开口问道,湖风冷凛,似乎将他的醉意吹醒了几分。
“湖水。”
陈时越答道:“市区附近就这一个公园有湖。”
“你曾跟我说过,学生时代在灵异学院,姐姐最喜欢在湖边看书,你们那时是朋友,喜欢去的地方应该也大差不差。”
傅云靠在船边没说话,半晌赞许的点了点头:“行。”
两人相对静默了半晌,耳畔只有风声呼啸吹过,水波上流转的光纹落在傅云的眼睛里,竟让陈时越有了几分流光溢彩的错觉。
“傅云。”
他突然开口道:“我知道我入行太晚了。”
“嗯?”
“但是我会进步很快的。”
陈时越低声道。
“怎么突然说这个?”
傅云半阖着眼道。
“你能不能再等我几年,我就是年纪小,我不是比他们差。”
陈时越急促的说完了后半句话,然后正视着傅云,眼里是说不出来的烦躁和悲哀。
“我进入作战组的每一天,都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所有家世,阅历上的不足,我都可以用努力去弥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晚出生了这么多年?如果我再强大一点……”
如果我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在你身前挡下所有风刀霜剑了?
后面的话他哽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他害怕傅云会像往常一样冷淡的丢给他一句嘲讽,问他“那你现在有什么用?”
。
但是又怕今天安文雪那一闹过后,那人当真以为从此身后无人可依,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