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伐又轻又小,脚下石块杂乱,一个不稳,身形一偏就要摔倒。
手臂却被人极轻巧的一扶,阮凝梦将她手中碗盆接过来:“姐姐,我来。”
竹筠心定定的看着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开口轻声道:“你是妻,我是妾,该是我唤你做姐姐才是。”
阮凝梦步伐轻快,将碗盆往池子里一丢,笑着转过身来:“你比我年长,那就是姐姐。”
竹筠心垂下头:“不合礼数。”
阮凝梦直起身,深深的看她一眼:“若我说我不想做陈绍钧的妻子呢?”
竹筠心一愣:“什么?”
“我改主意了,我不要嫁给他,等陈绍钧回来,我便与他退婚。”
阮凝梦伸出手,轻轻的半托着竹筠心的手臂,防止她再次打滑。
“如此这般,我可以唤你姐姐了么?”
竹筠心紧着嗓子,心咚咚而跳:“为何?他心里将你看的那样重。”
“我在法留学前,曾在书中读过这样一句话,倘若要建成一个新的时代,推翻压在我们身上数千年的枷锁,就要从里到外的颠覆它,流血和牺牲是必不可少的。”
阮凝梦扶着她,在落叶残躺的院落中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
“可若是一个人想要推翻的只是压迫在他身上的石头,而从未想过解除自己压在更弱者身上的特权,那他便不是一个彻底的反抗者。”
竹筠心未必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但知道她好像对陈绍钧有所不满。
“姐姐。”
阮凝梦温声细语,唤她回神。
“陈绍钧不是良人,你甘心被这枷锁,关在这院子里一辈子吗?”
竹筠心怔然。
“那我能去哪儿?”
阮凝梦微微笑了:“我同他退婚,你随我走,好不好?”
今年的秋格外暖,不过九月的光景,金秋麦浪翻滚,夕阳余晖洒在无垠旷野之上,静好的岁月被无限拉长,阮凝梦白裙如霜,小腿露在外面,光泽白皙透亮。
她陪着她到田野里去收麦子,麦穗躺在竹筠心掌心里,仿佛闪着金色的光芒。
“姐姐,过来!”
阮凝梦笑着喊她。
竹筠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阮凝梦抬手,在她发间插了一枝嫣红的小野花。
“姐姐好好看。”
阮凝梦眉眼弯弯,柔声在她耳侧说道。
竹筠心抬眼时眼睫如羽,微微一颤,心如擂鼓。
夜中竹筠心的窗前灯影如织,桌上一张白纸,笔墨搁在案前。
阮凝梦执笔悬在纸上,一笔一画,嘴中轻轻念到:“一腔热血……”
“勤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