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愧是一家人么,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有着那么多的不容易和那么多的委屈——
【又不是我们故意弄丢的你,我们也不知道啊。】
【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你,还把你从泥沼里拉了出来。我们为了你做了那么多……】
【你凭什么不感激我们!】
【你凭什么不体谅我们!】
【你应该对我们感激涕零】
【你应该……】
【爱我们】
他们是不会错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乐宴平”
的错了。
“可是,‘乐宴平’又有什么错呢?”
乐宴平喃喃地道着,心底漫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然后最终却化成了一声释然的笑。
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们多说什么了,再这样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车内的灯光在地上投下的光影似乎将整个世界分成了两个部分,向前是虚假的温馨,向后是真实的孤寂。
乐宴平退后了一步。
“谢先生谢夫人,感谢你们将我带回来,但谢家没有必要再多一个‘乐宴平’。”
“我会尽快搬出去,至于二位在我身上花销,还请让专人列个清单给我,我会悉数还清的。”
“那么,再见了。”
他平静地说完了最后该说的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夜。
“二少爷……”
司机下意识地出声挽留,然而还没说上一句,便听见谢辰道:“老李,开车。”
后视镜里,谢夫人还在哭泣,而谢折衣则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见司机没动静,谢辰黑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开车!”
“……是。”
汽车动机轰鸣着从乐宴平身侧急疾驰而过。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两点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没那么疼的左脸后,抬脚继续向前走。
凌晨一点的城郊公路上行车廖廖。久经风霜的路灯灯罩上缠满了黑色的蜘蛛网,在窸窣的电流声中,垂死挣扎地闪烁着。
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乐宴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了一个能叫车的路口。
等回到小区的时候,天边已是晨光微熹。
这个点的小区里四下无人,唯有路边的花坛在乐宴平经过时抖动了一下,从中蹿出了一只瘦弱的小橘猫。
那双琥珀色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在乐宴平想伸手摸摸它前,又蹬腿蹿了回去。
抖动的草丛重新归于平静,乐宴平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回了家,一进门便倒在沙上疲累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落地窗前,打扮干练的苏慧正背对着他,压低着声音和人打电话。
乐宴平迷瞪着眼看着她了会儿呆,直到看到人通话结束,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唤了一声苏姐。
“嗯,”
苏慧轻声应着,瞥了眼他有些凌乱的头和身上已经睡出褶皱的西装,道了句,“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别的事我们一会儿说。”
乐宴平听话地去了,而等到他收拾好再出来时,苏慧已经坐在了沙上。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份半指宽的文件,她伸手将它们往乐宴平的方向推了推,道:“你看看吧。”
看清封面的那一瞬,乐宴平忍不住轻笑了声,暗叹谢家这一回的动作倒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