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笑站起身来走到苏慕嘉跟前狐疑的看了人一眼,而后半是兴奋半是好奇的问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慕嘉没回小姑娘的话,只是漫不经心的往城中的方向瞥了两眼。
他来猎场之前在成安王府门前安插了眼线,这次事关重大,对成安王来说不异于背水一战。就算不亲自动手,也一定会动用他身边亲信之人。他事前计划以烟花为信,一旦得了消息,就会有人立马动身去八大营想法子令崔子平知道此事。事关太子,崔子平必当万分谨慎,不会潦草处理。
如今三方分明,各自下的其实都是明棋。成安王胜算不大,但是若真拼尽了力气,也能损掉旁人几分元气。苏慕嘉原本有意离间南后与成安王二人,让他们斗的两败俱伤,殿下自然安然无虞。只是成安王戒备心重,竟然直接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李然手握精兵,出其不意,杀伐决断是他现下唯一的活路。
蛇打七寸,讲究的是快准狠。李然这时士气正足,想要一鼓作气,就要有人出来令他再而衰,三而竭。等他心力疲倦之时,再做抉择难免就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仪鸾司是南后一手提拔起来的,禁军又听命于太子。这两方谁先出面便是谁先与成安王撕破了脸皮,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如此便只剩下了八大营。八大营中的护军营校尉是崔子平,先不说他自己本就是战功赫赫,他爹洛北王好歹现在还是守着洛北的一方铁将,要说这金陵城里还有谁最不怕事,那非要属这位新上任的护军校尉不可了。南后之前的事做的本就不仁义,崔子平只要没捅出什么大篓子,就没人敢为难到他头上去。
洛北来的狼可不理金陵里那些狐狸弯弯绕绕的东西,忠义后面便是一往无前的血性。
李然的兵练的再怎么精,碰上崔子平也得吃亏。
届时崔子平带着护营军立了功,那封官加爵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也不至于再继续委屈在八大营里头。他带的护军营是当年常胜将军的部下,若太子有意,还能借着这个由头再提当年常安岭一案。
苏慕嘉将里里外外都算计了个干净。
他还在等。
待时机一到,便是风雨来时。
突然余光一闪,苏慕嘉手比脑子反应的还快,苏笑笑那只手才捏到药纸,便被人猛地捏住一拧,她不禁吃痛的松开。手里的药纸落在地上,散出些粉末来。
苏笑笑甩了甩被拧痛的手腕,既不生气也不为自己的举动解释。反而看着苏慕嘉夸赞道,“你很聪明,也很敏锐。”
苏慕嘉看着散在地上的药包,脑子突然里面闪过一些东西。这让他甚至没心思去和苏笑笑计较刚才的事情。
李然想要利用自己去毒杀太子殿下,那对晋帝,南后必定也动了同样的心思。既然要做两手准备,就不会单单只针对太子一人。太子平日里接触到的人多且繁杂,这才让李然有了可趁之机。但能接触到晋帝与南后的人都是宫里的人,李然久居宫外,手要如何伸到宫里去?而且今日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李然那边为何还久久不见动作。
秀娘。
苏慕嘉脑子里面无端想起这个人。
那日在毓秀坊埋东西被自己抓个正着的女人提到过,说秀娘知道太子患有心疾一事,甚至连太子惯常服用的药方都知道。她和成安王之间似是相识,可又像是不甚相熟,连苏慕嘉这样心思通透的人都无法将其看清。成安王在听到他说起秀娘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无反应,但那日毓秀坊里见到秀娘红布起舞之时,神情却是耐人寻味。
吕正那张字条上写的毓秀坊秀娘又是什么意思?她背后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若那个女人是成安王曾经在宫中的旧人呢?
但要果真如此,她又如何能出的了宫?
要真的是为了隐藏什么秘密逃出宫外,又为何不远走高飞,反而在金陵城中开起了酒坊无端惹人耳目?
宫中的旧人。
这句话在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苏慕嘉忽的抬眸,顷刻间刚才的种种疑云都烟消云散,眼底顿时清亮一片。
“没劲。”
苏笑笑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现对方不搭理自己。瘪了瘪嘴,有些兴味索然道,“还说我们八百年前是一家人,好玩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苏慕嘉直起了腰身,拍了拍肩膀上沾的尘灰,“苗疆人同族相残,你真要与我攀这情分?”
“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
苏慕嘉仿佛真的是个兄长对自己年幼不懂事的妹妹那般,屈指在苏笑笑额头上点了一下。但下一刻指缝之间却滑出了一片薄如蝉翼的薄刃。
他笑着,眼底却是冰凉一片,“所以记着万万不要将你那些歪心思打到我的头上,更别动殿下,不然——”
泛着寒光的薄刃在苏笑笑的脸上游走,从额间到眼皮,再到鼻侧。刀刃与苏笑笑的肌肤毫厘之差,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自己脸上就会多出一道难看的血道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