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切果子煮牛乳都不含糊,学的很快,没想过偷懒怠工,江云对吴水算是放心下来,道:“前几日李老爷和周老爷订了一批牛乳脍,你清点好送过去。两家订金都给了,李老爷那边还剩二十三两没收回来,周家也有十五两,记得把钱算好。铺子做了一些新吃食,还是按照惯例,给老主顾们各家送一些去,打听打听喜爱。”
“有几家门房管家不好纠缠,我一会儿给你拿几百文,是打通门房管家的茶水钱,他们收了才好办事。”
江云一一叮嘱,知道吴水不会算账,本来该夏竹去,雪灾期间他教过夏竹打算盘,夏竹也会一些。但今天满宝非要黏着着他,只能让夏竹看铺子,收账的事情他打算让吴水去,也当历练历练。
吴水有一些犹豫,他不如夏竹机灵,只会埋头做事。认字算账这样更不会了,要是少收了银钱,那就是铺子的损失,他承担不起。
江云看出他的犹豫,道:“你只管去,李老爷和周夫人都是铺子的老熟客,人实诚,不会少算你的。不过算账也该跟竹哥儿学学,日后才好一起打理铺子。”
若是只做一些琐碎事,那就是白费时间。江云自然是希望吴水和夏竹一样,若是吴水能学会算账,他也好找个由头给吴水把月例加上去。
吴水父亲爹爹带着一个孙女,家里田地也不多,一家人日子定然不好过。江云看得出,吴水虽然被磋磨了性子,但是骨子里还保留自尊心,不好意思说家里的困境。
吴水知道江云是为了他好,他点点头,暗自下决心要把算账学好。从江云那里拿了钱,吴水拉上板车按照江云说的往各家送去。
顾承武和李四去督建林苑,晌午大约不会回来。江云抱着满宝提上篮子出去买菜。他给满宝穿上青色小袄子,又戴上虎头帽,圆嘟嘟的小脸陷在帽子里。
“娘,我出门买菜去。”
江云打声招呼。
张翠兰从铺子走进来看一眼点头应下:“记得别去码头,风还大,小心着凉了。”
满宝的病才好,可不敢继续病了。
“知道了娘。”
江云往东市走,一路上都是卖吃食卖野菜野花的,他边走边看,路过县衙的时候看到围满了人。
县衙来了一个年轻的新县令,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有些手段,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把云水县治理的井井有条。
江云还见过县令一次,那县令知道顾承武的身份,带了礼物上门拜访,主要是询问灾后情况,攻城抓人逮捕流民都是顾承武带人办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薛典史被顾承武引荐升了县丞,他办事可靠,让新县令少了不少麻烦。
江云抱着满宝凑近看热闹,人一多,满宝也乐呵呵啊呀两声笑起来,跟他小爹一样,抻着脖子往里面看。
衙门外张贴一张布告,江云看清楚了。是鼓励县里富户大员招收流民,那些流民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没有故乡,在云水县也人生地不熟,赚不到钱只能继续挨饿,灾后一直靠官府救济生存。
但官府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总不能任由流民一直吃下去,只能想办法把主意打到本县地主豪绅头上。
江云看完心里有了主意,顾承武现在每日早出晚归,回来之后都是一身疲惫,吹了灯抱着江云就睡着,也没心思做那事。
他打湿帕子给顾承武擦脸,顾承武下巴长出青黑胡茬,不丑,就是褪去一些年少的模样,更加成熟一些。
江云有些心疼顾承武:“林苑还有多久才修完?没你天天逗,满宝都不认识你了。”
顾承武失笑,“这小崽子,天天抱,也不见得他认我。”
他像是和满宝天生的不和,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但到底是亲儿子,顾承武也就嘴上说说。
江云搓脸的力气大一些,道:“还不是你,总吓唬他。满宝一个小娃娃,他能听懂什么?”
孩子是该教育,但现在还不是教育的时候。满宝一哭,江云也跟着难受。不说孩子,只能说始作俑者的男人了。
顾承武欺身上去,“那为夫不吓唬孩子,吓唬你可好?”
他人高马大,抱着江云力气也大,叫江云推也推不开,两个人不小心踩在床榻上绊住,一起滚进被褥里,顾承武两臂撑在江云身侧,互相没忍住,都觉得好笑。
顾承武当着儿子的面亲上去,向满宝宣示主权,江云该是他一个人的。江云无奈,任由顾承武“胡作非为”
,他抬起小臂搂住顾承武肩膀仰头道:“说正事,我今日看见衙门安置流民的布告了,让县令地主豪绅带头招收,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