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墨色中,看不清万物轮廓。荣王却在听到声音之后,直接倒在地上,长剑滚落悬崖,他声音颤抖,似乎难以置信:“顾校尉?你是顾承武?!”
他不复刚才的从容,几乎连爬带跑跌跌撞撞,跑到顾承武面前。
“是我,殿下。”
顾承武取出腰间匕,熟悉的刻纹闯入荣王视线。
——
破屋里,升起火堆。荣王和顾承武在屋内,五个亲信在屋外把风。这也许是哪个老猎户留下的,蛛网灰尘厚积,久久没人来过。
荣王靠在墙上喘气,火光映在瞳孔里,才从鬼门关出来。
借着火光,他仔细打量顾承武。那把匕,是十年前他送给顾承武的。十年前,异族起乱,他作为皇子,自然要跟着大将军上战场,一是鼓励军心,二是历练。
而顾承武,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年纪虽小气势却足够凌厉。能将一个成年人徒手杀死,又带着他和其余士兵,绕到敌人后方,烧了粮草营争取时机。
回忆仍然清晰,荣王道:“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僻壤之地再见面,还是如此狼狈。说起来,当初要没有你,我早该死在战场上,哪还能等到国泰民安封王,你救了本王两次。”
顾承武似乎不在意额头上被头遮挡的深疤,要是砍的再深一些,他也娶不上小夫郎了。
火堆被风吹地扑簌作响,荣王自顾自继续说话:“当初异族投降称臣,天下大定军队凯旋。你军功显赫,大将军为你请功升官,提拔昭武副尉,你却拒绝,卸下一身戎装,跑的无影无踪,我们连写封信,都找不到下落寄出去。”
谁都没提刚才遇刺的事,揪着以前的事回忆。荣王从茅草堆上起来,顿一下,拍拍头上草根,道:“啧啧啧,你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快说说,卸甲之后,你都做了什么。”
他还是不信,像顾承武这样的人,会真的平凡下去。
顾承武眼眸渐渐温和,染上一层不易察觉的笑,拨动火堆道:“成亲了,等我夫郎生下孩子,满月时再告诉殿下。”
荣王愣住,立马笑起来,也许是刚才死里逃生,浑身放松下来:“你真行,孩子都快有了……是我的错觉吗,你刚才在笑?”
“……”
“你再笑一个。”
顾承武:……放下嘴角。
荣王一哆嗦,两个大老爷们这么对话,有点奇怪的恶心。
轻松的氛围过去,两个人神情渐渐严肃。
“文生呢?他骑着我的马去县衙搬救兵,可还好?”
顾承武回他:“我在大街上碰见他,起初不想招惹是非,那匹马太过明显。后来听说是你遇刺,才截了他去县衙的路,将他救回家里,由我夫郎照顾着。”
荣王点头,喉咙干涩疼痛:“你做的对,若真是去了县衙,恐怕我真是活不下来了。”
两个人心知肚明,西南不仅山高皇帝远,而且地势崎岖,古往今来都是战争易的地方。什么消息都难以传出去,朝廷的手伸不过来,谁知道下面的官员会不会勾结。
“我原想着,宁平府这边比较太平,更安全一些。便和老孟商量着,偷偷私访,没想到还是泄露了行踪。估计老孟他们也不知道,我和文生遇刺的事。”
顾承武看一眼外面天色:“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办?”
荣王摇摇头:“上月,豫康府一个八旬老人,带着六岁的娃娃上京告御状。状告当朝太后的娘家霸占田产肆意行凶,可恨的是,除了老人小孩,其余人都被灭门,只剩无依无靠的老弱病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