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手机电筒的光亮,深一群也没办法从草丛里再次找到能为老张止血的草药,只能寄希望于陈一晨顺利回到山庄后,带着刘管家和医生过来接应他们。
但愿,她不会来得太晚。
……
野猪群被驱离后,山间又重回寂静。
深一群咬着手机,一手拽着老张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两人艰难地朝着山庄的方向前进。
为了保持清醒,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老张聊着天,什么都聊,家庭、工作、孩子……
老张回复得很慢。
渐渐地,他又疼得昏厥了过去。
空气又重新变得沉默。
深一群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的黑,手机电筒里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有些冰冷,冰冷得像极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半昏迷着被送进手术台上,等他挣扎着张开双眼,哭喊着要找爸爸妈妈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等他再次醒来时,爸爸妈妈都没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那一年,他9岁。
那一年,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一个人,一条路,一直走到黑。
就像现在一样。
他感觉自己,快要走不动了。
肩膀越来越沉,脚步越来越重,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随时要爆发。
不然——
他心想着,不然就算了吧,回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人一间屋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生活,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
没有期待,没有关心,什么也没有……
他越来越疲惫,也越来越绝望,好几次停下了步子,又好几次艰难地抬起脚,继续往前走……
……
突然,前方亮起一束光。
有人似乎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
是谁?
他半眯着眼,想要寻求答案。
下一秒,一个柔软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空荡荡的心脏,突然就这么一下,撞进了一团暖光。
还没来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那抹柔软的声线关切道,“阿群,你没事吧?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没了……”
说话的是陈一晨。
此时,她哭花了一张脸地望向自己,漂亮的脸颊上全是泪痕,鼻头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愧疚,“我就不该,不该丢下你们一个人先走的,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那群野猪有没有攻击你?……”
紧接着,他肩上一松。
刘管家带着一群人,将他肩上的老张抬上了担架。
他空出手来,鬼使神差地就抚向了陈一晨的脸颊。
他将她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语气温柔得似要掐出水来,“我没事,你别哭——,我没事。”
一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双眼通红,身体微颤着掰看深一群的身体,左右检查他到底有没有哪里受伤。
深一群内心动容。
此刻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我没事,我没事……”
他说,“你别哭……”
一晨听后,这才放心地将所有的不安,全都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