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跑出手术室的,像是被恶鬼追着,拉上袁圆就要走。
后面医生护士追出来,刚才的那个护士大叫着:“你跑什么啊,我们收了你钱的,不做手术不合规定。手术费可不退!”
袁圆在外面等了这一会儿,其实早就吓傻了,被我一拉,跑的比我还快些。
一路跑出医院,坐进车里,袁圆才反应过来,骂道:“你说你跑什么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他们把你怎么着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心跳还是有些不规律,想起手术室里的一切,简直跟惊悚片一样。
深呼吸一口,我仔仔细细的跟袁圆说了手术室里的情况,甚至连医生、护士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描述的一清二楚。而且,因为我心里恐惧的缘故,我说出来的话难免带着我的个人意志,比实际情况更加吓人了些。
袁圆听完我的描述,吓的脸都白了,张嘴就是:“我擦,这是活脱脱的拍《咒怨》呐!”
她说完我俩又是一惊,《咒怨》里那个小孩的脸在我们俩之间闪过。
很多事情其实无知才能胆大,我跟袁圆都不是十七、八岁小姑娘,不会为爱冲昏头脑,也真的做不到藐视生命。
其实我们这个年纪真的是最可怕的。
不如年纪再大一点的女人成熟、世故,没有岁数更小一点的女孩单纯、无知。
真真儿是不上不下,两边为难。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袁圆回过神来说,“要不然我们去私立医院吧,听说贵是贵了点,但至少设施好啊,不会像这里一样的,吓死人。”
这确实是一种选择。
但,“我不要。”
我突然就下定了决心,“我要生下孩子!”
医院的恐怖经历可能只是一个诱因,更切实的是我明白我心中的想法。我还是做不到心狠的,就算是在经历过那么多惨痛的事情,我却还是做不到处之泰然。
我有些认命,这也许就是我了。
心软的连那些伤害我的人,我都下不了狠心去伤害,更何况是我的孩子。
与我休戚与共、血脉相连的孩子!
是的,我要这个孩子。无论他的父亲是谁,他都是我的孩子。我想我是不能割舍下他的,医生说出要让他彻底离开我那样的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舍不得的。
舍不得让他在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一眼的时候就消失。
更加舍不得他死在那样阴森恐怖的手术室里。
不行的,我做不到,我没办法说服自己。
“你想好了吗?”
袁圆呆了一呆问我说,“你要知道你今天下了这个决定,未来你会面对数之不尽的事情!你背负的了吗?”
她的眼睛是真诚的,她在真心为我打算。
我探过身子过去抱住她,“谢谢你,袁圆。”
在我生命这样的时刻,我真的满心感激有个袁圆在我身边,如果到今日我身边空无一人,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一切。
亲人,袁圆她不是我的亲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的那些所谓亲人,从不会在我遭遇人生挫折的时候,陪在我身边。
朋友?其实我跟袁圆真的不算生死之交的朋友,大学我们关系很好是不假,但是后来我们就没有在联络了,这一次我住在她家,还让她陪我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说实话,她没有这个义务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让我感恩的,那么来自卫翎、袁圆这些原本属于陌生人的帮助,实在是太令我温暖。
我充满感激。
“什么啊!”
袁圆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可得想好啊,我虽然能帮你,但是路还得你自己走,养个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当然知道,可是,“还有什么比刚才那样的事情更可怕吗?”
还有什么比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更恐怖的事情呢?
我想不出。
袁圆纠结了一阵儿,还是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我倒是完全已经转变了心态。
没有了前些天那如丧考妣的沉重,竟然一下子觉得生活豁然开朗起来。马上要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快乐感充盈在身体中,会是一个属于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孩子,会对我笑会叫我妈妈,一个完美的baby。
想着有个奶娃娃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我就要笑出来了。
“喂!”
袁圆气不过,“你怎么回事啊!我当初说留下孩子,你坚决不同意,非要来做掉。现在又是你说要留下,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时一变啊。我倒像是个老妈子一样的,婆婆妈妈举棋不定!”
“嘻嘻。好啦,别生气啦,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孩子生出来我就让他认你当干妈怎么样?”
“哼!真是被你打败了。”
袁圆大松了一口气,“也是啦,能有什么事情呢。不过就是些白眼、歧视而已,又不会真的掉一块肉下来,管他们去死!”